池中间百口也难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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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父如实道:“同千家二小姐一道去了后山听法,方才才回了禅房。”

“千姿原来也来了?”容守惊悚,“而且他们听法还听了三个时辰?!”

小师父点头。

天哪,左南祁没有被他父亲被逼出什么心理毛病吧?那种无聊到让人忍不住要原地爆炸的佛法,他听了三个时辰?!

容守向他问了左南祁禅房的位置,道句谢便寻了盏灯笼走了。

东边的禅院里一片寂静。

门外几树木棉开的正好,妖娆似火,衬着轩窗透出的一丝光亮,更添妩媚。

房里竖了面屏风,上面置着衣物。

心悦拘手立在后头,侧耳细听着里面的水声。等左南祁起身时,好在第一时间进去。

吱呀

门突然开了,夜风尚未吹进,已被人轻轻合上。

心悦抬头去看,目光触及那人,停了停。

刚要行礼言语,那人便向他打了个手势。

心悦眼睛瞟了眼里面,行了个礼,便关上门出去了。

左南祁泡在浴池里,正捧着茶杯出神。

听到背后轻缓的脚步声,缓声道:“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犯困懒得答,便道,“你在旁边坐着,陪我说会儿话吧。”

那人停下脚步,倒还真是从容落座了。

且寻了个极近的地方,就在他身后的池子边上坐着。

左南祁的声音难得一派平静:“我父侯想让我娶千姿,你说,这次我该寻个什么理由拒绝好呢?”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她跟叶素素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那些法子对付她。”

又笑了一声:“正如你说的那般,对女子,能仁慈些就仁慈些。”

左南祁盯着手里的茶杯,突然又沉默了良久,道:“你说,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你,现在一切是不是就不是这样了?”

停了一会儿:“如果千婉玉还活着,现在会是怎么样呢?是更好,还是更坏?”

他好笑地回身添茶,嘴里还在继续:“……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任何人都……”

一抬头,后面的话尽数咽回喉中。

咽得狠了,带得天翻地覆的一阵呛咳。

咳完了还保持着那个要添茶的姿势,光裸白皙的手臂上挂着盈盈光泽的水珠,就那么僵在了空中,半晌也没有说出什么话。

君衍修长的手指,搭在青花瓷茶盖之上,亮堂堂的灯光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

温柔含笑的目光,静静落在左南祁□□的沾着几滴水珠的锁骨上,缓缓移上去。

看到他一双极美的眼眸正在慢慢变大,白里透红的一张脸一点一点,变得煞白。

“要添茶么?”

君衍一面好整以暇地继续饮着茶,一面像是什么也没察觉般平静地开口问他。

左南祁脸色便越发难看,强自镇定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很奇怪么?”君衍贴心地帮他添了茶,接着道:“任务完成了,路过菩提山,便上来看看。不想会遇到你。”

又抬眼看着他,笑着道:“我记得你说十罪阶太过难爬,不会再来的。这些许年,你难得来一次,竟叫我遇上了,当真是……”

左南祁冷声道:“冤家路窄?”

君衍温柔道:“心有灵犀。”

“……”

左南祁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隐隐有些后退的趋势,生硬地转移着话题道:“那个跟戏子跑了的许仙呢?你将他抓回来了?”

君衍有问必答道:“人已抓住,只是我有些急事不能久留西栾,便交由苏将军审问处置了。”

左南祁讥讽道:“苏靖宇?我记得许仙与他可是颇有交情,他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怎么,原来楚王殿下也有想要徇私枉法的时候?还做的如此滴水不漏?是同情心又泛滥了?”

君衍放下茶杯,微微抬起了一只手来,道:“他既两情相悦,我何必棒打鸳鸯?”

微凉柔软的指腹落到额上,抚去了即将滚落眼睫的水珠。

左南祁几乎是在他触上来的同时转身,仿佛被火燎到般的迅速,问道:“鸯在何处?”

君衍答道:“情在即可,何须鸯矣?”

一只手已撩起湿漉漉的长发,轻柔地梳理。小心翼翼,丝毫不去触碰裸露在外的肌肤,目光也很是规矩,始终停在发上。

可听到那句,左南祁却突然转身。

刚伸出去的手,就撞上了一个白生生的肩膀。

其实君衍是暖的,但左南祁在水里泡久了,身体难免发烫。

于是本该温润的手指,触到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却是凉丝丝的,也不冰冷,反而很舒服。

左南祁身子猛的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抓住他的手。

君衍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一愣,道:“抱歉,我的手有些冷。”

左南祁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道:“出去。”

君衍望着他,眼底有一抹极温柔的笑意荡漾开来,反手握住左南祁没有收回去的手,道:“我倒是想,可有人不让啊。”

“……”

水下那只手慢慢缩紧,左南祁冷声道:“你最好出去,别逼我动手。”

君衍笑道:“那便让我看看,这两年你有无长进。”

话音未落,忍了许久的左南祁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击了过去。

君衍速度比他还快,一个侧身避过,右手抓住左南祁送来的手腕,顺势就往自己这边带。

左南祁未着寸缕,动作间自然会有些顾忌。又因着前段日子受伤受病,现下哪里打得过君衍。不过几个来回,便被君衍一只手臂给圈住了。

君衍笑叹道:“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啊。”

左南祁的战意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再不顾什么赤身裸体,一个扫堂腿挥过去。右手狠拍水面,借着水花遮挡住了君衍的视线。

君衍在水花激起的前一刻就已侧头闭目,突觉腿上一痛。

左南祁丝毫不控制脚上的力度,君衍登时双腿一软,直接向他扑了下去。

只听见——

啪!!!

一声巨响。

水花四溅,热气腾腾的池子仿佛盛开了一朵莲花,似乎还在仙气缭绕。

正走在门口十步远的容守听到这么巨大的水声,登时一惊。

飞身掠上,一脚踹开了门。

“小侯爷,你没事——”最后一个疑问加担忧的“吧”字发音发了一半,硬生生折在了口中。

火急火燎地撞开门的容守愣在了原处,还保持着一只脚踏进去,一只脚悬空的诡异姿势。

左南祁是掉池子里了,而且还不止他一人掉进去了。

容守愣愣地望着面前这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只见池子里两个美男子抱在一处,一个还光溜着身子。

上头正撑着池子边的那个,看上去倒像是如今本应该在府里喝茶看书的楚王。

而下面被压着的,是左南祁。

“……”

难以置信!

他们在做什么???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左南祁跟君衍听见破门声,皆是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门口出现的十分突兀,且又十分恰到好处的容守。

容守悬在空中的那只脚自发地退出门槛,道:“鄙人梦游,一不小心走错地方了,两位继续,继续……”

说着就要转身,转到一半。

左南祁本能道:“等一下!”

容守回头看了看表情似乎有些怪异的左南祁,下意识地把它当做是一种被打扰后的不满。

他低头想了想,出去的时候,很是聪明地将门给一并带上了。

左南祁:“……”

君衍自始至终就很是镇定。

他镇定地看着容守破门而入,又镇定地看着容守关门而出,最后镇定地看着面前的左南祁,生无可恋地盯着已经关上的房门。

十分贴心地问道:“可要我帮你去将他追回来?”

左南祁闻言,抬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从玉齿中生生挤出一行字来:“你是预备着在我身上趴一辈子么?”

君衍道:“也不是不可。”

左南祁微怔,怪异道:“你何时竟也如此厚颜了?”

君衍抬手将他沾在脸上的青丝拨弄开,露出被水雾浸得白里透红的脸来,手指划过眼角那颗朱砂痣上,停在那里,却不动了。

左南祁一把抓住脸上造次的手,喝道:“放肆!”

君衍对他的呵斥不为所动,像是看着小孩子在撒娇,温柔道:“还记得你幼年时怕黑,晚上很喜欢躲在我怀里睡觉。自那时起我便知道,你来日长成,定是倾城之姿,晓月之容。”

手指,轻柔地拂过眼角。

“现在你终于长大了,却转眼便要成亲了……”

最后叹了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如此生分了?”

左南祁抓着他的手一僵。

语罢,不等他反应便轻轻将手抽了回来,慢慢从他身上起来,转身往池子边上走去。

“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左南祁突然高声质问道。

君衍跨上岸的那只脚顿了一下,修长的手臂一扬,霎时,白色的外袍一滑,对着他兜头就盖了下来。

左南祁被这熟悉的场景弄的一蒙,随即脸色难看,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非礼勿视。”

“……”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左南祁一定会亲自让他领会一下什么叫做非礼勿视——挖了眼珠。

可由君衍来说,他就无力反驳了。

因为他坚信,君衍的眼睛绝对是从头到尾的规矩,绝对不会看任何不该看的地方。

……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君子了。

君衍出了池子往外走去,开门的时候突然回头望了他一眼:“下次沐浴的时候,记得莫要让人在旁边看着了。”转头,轻声一笑,“我怕你有危险。”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门去。

左南祁坐在池中,缓缓阖上眼帘,抓着袍子的十指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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