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好乖巧陆宇恒想。

他看了一会儿，才起身收拾了碗勺，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开始办公。只是大概因为在家里工作太舒服，他显得不那么专注，思绪老是会跑偏。

原来犯病期间起来时小也的状态是这样，好像还是可以和外界有所交流，并没有完全隔断联系。那么睡着的时候，大脑里也在思考吗？对了，陈医生说过会一直做梦。不知道小也会梦到什么。

不会梦到高考吧。陆宇恒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小也的选课是物、化、生，本来明天就要考第一门物理了。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即便是能够立即醒来，恐怕直接进考场的压力也十分大。

尽管大家都说没有关系，但是往往过不去的都是自己这关。

陆宇恒搜索出高中生物的电子课本，用小时候给小也讲故事的语气，开始轻轻地朗读课本上的内容。

在家的时间过得很快，午后的阳光渐渐弱了，天空变成平静的灰白。

这一整天程也只在早上时起来了一下，陆宇恒不由得担心这样一来能不能得到足够的能量，后来想想消耗也小，应该没事。只是看小也嘴唇干了，用棉签蘸了水，稍微润了润。

临睡前，陆宇恒写了日记。这一次他不是像之前那样描写了自己的想法，而只是将一整天平淡无奇的内容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在日记的结尾，他写道：

“到后来，我竟然忘记了之所以今天一直没有出门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小也，只觉得这样也是很好的一天。”

这天晚上，陆宇恒破天荒做了一个美梦。他睡眠质量一般，又睡得少，每次不是累得无梦可做，就是一些说不上是好是坏的零碎的梦。可是这一天，他梦见了程也。

选考结束后放了三天选考假，他带着程也去了邻近的舟山群岛。那里的灯暗得比上海早得多，天黑沉沉的，便爬上了很多星星。

他对小也说：“如果你想的话，去研究星星也可以。我把股份都给你，然后你就可以安心让我打工。”

小也笑了吗？好像笑了，好像没有。陆宇恒努力地想有没有看到那对浅浅的梨涡。

“好啊，哥哥。”程也说。海风吹过来，带着湿重的水汽。陆宇恒便笑着向前走了一步。

结果踩了个空。

陆宇恒猛得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身边没了那个小少年的身影。

小也呢！

他惊魂未定，发现窗户被打开了。外面下着大雨，窗帘被吹成一个巨大的弧形。

程也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站在窗前，他衣服的下摆也被风吹得猎猎飞起。

陆宇恒翻身下床，走到小也身边，想问问他需要什么，要不要再喝点水，吃点东西。

走近了，他发现少年好像在喃喃自语，只是混在在雨声里，不大听得真切。

直到程也发现了他的靠近。

程也停止了出声，抿紧了下唇。

“怎么了，小也？要什么东西吗？和哥哥说。”

陆宇恒轻轻地诱哄。他触到少年的指尖，冰凉凉的，便皱起了眉，一手把少年的手攥紧了，一手想把窗户关上。

“今夜看不到星星。”

程也低下头。

“今夜看不到星星。”

陆宇恒要关窗的手顿在了空中。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也冷得在打颤，连带着他的手也颤动了起来。

然后他终于还是把窗户关紧了。

没有了狂风，屋内登时暖和了许多，窗帘软软地垂下来，搭在两人身上。

“看得到的。”陆宇恒把程也搂进了怀里，安抚般地拍着他的脊背。

少年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陆宇恒的衣服上渐渐有了濡湿的痕迹。没有月光，他们彻底融进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开始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再怎么刻骨铭心的夏天的炎热，也将被秋天的寒意掩盖，让人疑心从未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