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圆满》(二十)(2 / 2)
小红问“怎么弄”
“我试试。来,腾个地儿。”谢兰生在地毯上坐了,把红色泥兑了点黄,接着搓出一堆圆球,拍扁了,又用彩笔压压边缘,把第一块卷在一根小牙签的顶端,当花心,又把剩下的卷在外围,一片片的,当花瓣。花瓣越往后面越是绽开,层层叠叠,非常好看。他一边粘,还一边哼经典电影天涯歌女那首插曲“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他没唱出歌词来,只是哼。
最后粘上两片叶子,“红玫瑰花”就完工了,谢兰生还算满意。
“哇谢导”小红赶紧接过来看,“这朵花儿能送我吗”
谢兰生刚想答应“好”,就瞥到了插着胳膊站在外围的莘野的眼神。其实莘野没有反应,没有表情,但谢兰生知道莘野在沉默地看着自己。
挺莫名地,他就把花拿回来了“得了。你一个22的大姑娘,要让未来的男朋友知道你管男人要花,就嫁不掉了。”
小红翻着白眼说“不至于吧”
“有备无患嘛。”谢兰生依然是盘腿坐在地上,说完直起上身,举着花儿,递过去,“还是给郎英比较安全。”
莘野明显愣了愣,好半天才伸出手去,捏着牙签,碾了碾,转了转。
亲手做的玫瑰花吗
还挺好看。
可以放在滴胶里吧
谢兰生的一些试探他其实是看在眼里的。莘野也知道,谢兰生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在试探他本人。谢兰生想知道,他每向前迈出一步是欣喜的还是其他的。
莘野很有耐心,并不着急。他可以等,也不在乎等。或者说,他最擅长的就是等谢兰生。他同时也循序渐进,布置天罗地网,诱惑对方,碰触对方,保持节奏一点点来。
谢兰生撑着膝盖缓缓缓缓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柳摇,又看了一眼莘野,转过身子往外面走,同时随手勾勾食指“柳摇,莘野,来我房间,说说戏。”
柳摇连忙点头答应“好。”
因为柳摇是位女士,谢兰生先跟她说戏“柳摇,这段戏的重点是什么这段戏的重点是到时候,你从这里开始走,到这里,停顿一下,左右看看,然后继续走这个镜头上一镜是下一镜是那为什么走这一段因为女主走这一段,可以还可以”兰生讲戏非常细致,他会剖析他的意图,演员在他的手下能最迅速地得到成长。
12点左右柳摇走了,兰生继续给莘野讲。
到1点时,兰生照例让大影帝坐在桌前摆摆锡兵,回忆一下走位等等,确定自己都明白了,有时间就即时问。他自己则靠在床头思考有无任何疏漏。他在脑中过电影般回忆刚才做过的事他对影像最为敏感,这种方法非常好用。
结果,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谢兰生实在太困了,等着等着,他身体就向下一滑,躺在被罩上,只有头还靠着床头,“望”向莘野,睡着了。
谢兰生他本来只想阖上眼皮眯一下,要睡沉了就醒过来,没有想到真睡过去了。
房间白天被收拾过,他就躺在被罩上面,穿着衬衫,睡成一个字母“”,不过头的那边很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谢兰生在睡梦当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抱着他肩,还有一只手抱着他腿,把他向下移了移,刚才还在拗着的头一下子就变舒服了。
接着,谢兰生又感觉自己上半身被抬了起来,压着的被被抽走一截,而后他的上半身又被抬起来,棉被再被抽走一截,几秒钟后,被抽走的那床棉被挺轻柔地覆在了身上。
谢兰生“”
谁
想了想,没想明白,谢兰生把眼睛睁开,还迷迷瞪瞪的。
却一下看到一双好看的眼。狭长、锐利。
莘野问“弄醒你了”
“没,”谢兰生又半梦半醒,“莘野,麻烦走时把灯关上。我接着睡。”他可以在床上脱衣服,很方便。
莘野问兰生“不洗脸吗”
“算了。”
“你是不是天天不洗”
“晚上不洗,没时间。”有那洗脸的功夫再琢磨琢磨台词多好。
“也不刷牙”
“刷偶尔不刷。”
谢兰生又闭上眼睛。
莘野叹气,知道谢兰生一向糙。
他走进了洗手间,架起脸盆,在水龙头下接了一些冷水,又用暖瓶倒了等量热水,试试水温,把谢兰生的擦脸巾按进水里洗了洗,又端着脸盆走回床前,投投毛巾,展开了。
谢兰生刚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就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莘野给他轻轻地抹。谢兰生的毛巾旧了,早变硬了,莘野担心对方会疼,动作小心,却十分仔细,先是额头,再是鼻梁、下巴,而后是脸颊,最后是脖子。
擦完,莘野提着毛巾出去,又拿着牙缸回来,里面有大半杯温度正好的水。他另一手还拿了支挤好牙膏的小牙刷。
“来,兰生。”莘野说,“先漱漱口,然后吐在盆里就好。不用牙线也就算了,不用牙刷悠着点儿吧。”
谢兰生还闭着眼睛,却挺听话地接过牙缸,似乎本能般地知道这个声音可以信赖。
然而,上唇刚碰到水,水才进去一点点儿,谢兰生就在一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他抬起头,让那点水退了回去,把牙缸也放下了
不是,莘大影帝在照顾他洗脸还有刷牙
他赶紧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刷我自己刷”
说完挣扎着起身走进厕所,两只脚还匆匆忙忙的。
给他洗脸这种事儿他爸妈都从没干过。谢兰生妈是典型的北京女人,嗓门大,风风火火咋咋呼呼,谢兰生爸也是典型的北京男人,最喜欢侃侃而谈,也最喜欢说“现实”,泼冷水。每天饭后,谢兰生爸就会坐在小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翘着腿,对天下事高谈阔论,拖鞋挂在脚尖儿上,前后晃动十分惊险。李井柔和谢运夫妻是很好的父亲母亲,但对细心还有温柔谢兰生是不习惯的。
莘野
谢兰生总觉得,自从再次见到莘野,他也开始不干脆了。缠缠绵绵黏黏糊糊,左思右想来回揣摩,恨不得把自己的心一片一片都分析明白,这样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而另一边,莘野仍然坐在床边。他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搪瓷缸,若有所思。莘野几根修长有用的手指头捏着杯口,晃了晃水,好像那是香醇的酒。床头灯光是金黄的,水中自然映着碎金。过了会儿,他看了看浴室方向,还是控制不住,觉得这水因为碰过他的唇而带了魔力,能让人兴奋,能让人愉悦。他全身僵硬,把漱口水喝了一口。
水在舌尖含了会儿,他也没管水生不生,喉头一滚,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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