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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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农历十六,夜晚无云,一轮瓷白的圆月高挂在天空上,硕大如盘。

女儿已经睡了。

陆知乔草草洗了澡,刷牙,回卧室,躺到床上,关掉灯,亟待入眠。

黑暗中,她闭眼躺了会儿,感觉头很晕,眼睛很痛,身体也很累,但是却没有半点睡意,脑里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冒着热气,有些焦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心口微窒,猛然睁开眼睛,嘴唇亦半张着喘气,慌忙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看微信,抱着侥幸期望能得到回复。

然,什么也没有。

家校群里也毫无动静。

又拨了一遍祁言的号码,仍是关机。

陆知乔彻底死心了,放下手机,瞪眼凝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丝绝望缓缓流淌出来

她爬坐起身,打开灯,拿过梳妆台上那封信,拆出来展开,又读了一遍。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地读,就好像祁言站在她面前。

【我若爱,就放手大胆去爱,捧出我的整颗心,我若不爱,就干脆利落转身,不拖泥带水。】——这句,是告诉她,祁言爱她可以不顾一切,不爱她也可以转身就走,来去自由如风,不为感情所困。

【真正的阻碍并没有消失,它一直都在,当我们被引|爆,它就落了下来。】——这句,是告诉她,争吵只是直接原因,让祁言转身离开的是根本原因。至此,没有说明那究竟是什么。

【它好高,好大,为你所支配。】——这句,是告诉她,所谓的“根本原因”在她这里,祁言已经做满百分之九十九,她的百分之一却是关键,想要找到它并且战胜,有点难度,只能靠她自己。

【也许我们都需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安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这句,是告诉她,两个人应该分开,各自反省,但根据前面的内容,显然她反省的要多些。同时也是提醒她,直面自己的心,更有点像是暗示,如果找到原因、阻碍,解决了,就还有机会。

陆知乔读了一遍又一遍,拿出分析市场的精神头来,逐个字眼抠过去,脑中条理渐渐清晰。

以上所有的话,字里行间都不含确定性,没有对事件和观点下定义,简而言之便是留有余地,甚至隐隐有些提醒她的意味。可是分析到剩下两句,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终被刮灭。

【我累了】——祁言不想再继续爱她。

【愿余生觅得良人】——祁言不要她了。

短短七个字,将她打入地狱。

陆知乔瘫靠着床背,肿胀发红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她的心塌成一片废墟,几个月来犹犹豫豫一点一点剥掉的外壳,恨不得能重新长回去。

两个人相遇于荒唐的意外,最初谁也没想过要认真,祁言调|戏她,挑|逗她,不过是馋她色|相,而她亦多年未尝荤腥,总是控不住本能。在祁言眼中她是一个候选P友,在她眼中祁言是孩子的老师。

她抗拒,保持距离,却不知道何时起,祁言对她的感情有了质的变化。

因为感情经历少得可怜,她始终对祁言保持警惕,绝不让自己轻易掉入陷阱,可是她哪里知道,感情不是人为可控的。

她后退的时候,祁言穷追猛打,热烈得让她无力招架;她动心的时候,祁言百般温柔,疼她宠她给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沦陷的时候,祁言疲惫放手,转身离开不留丝毫痕迹。

那个“不缺爱”、“被爱包围”的人,拍拍手走得干脆利落,留下她这个千疮百孔、已经无法自拔的人站在原地,孤零零承受寒风。

但是怨谁呢?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陆知乔吸了吸鼻子,闭上酸疼的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她不知道,她第一次迎接爱情,小心翼翼,过分求得周全的样子,在祁言眼中是抗拒退缩的信号。但她知道,是自己没有平衡好女儿和祁言在心里的位置,当然,她也不懂如何平衡。是她的错。

在她离不开的时候,祁言放弃了。

“愿余生觅得良人”,可是再也没有祁言这样的良人,即使有,也不是祁言.

第二天是周六。

陆知乔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才有了睡意,一觉到中午,浑浑噩噩,头晕脑胀。起床那瞬间,她听到厨房传来切菜声,习惯性以为是祁言,趿着拖鞋走出去一看,却是女儿。

“妞崽?”

她愣住,霎时清醒。

小姑娘穿着明显大两号的围裙,站在案台前,手里握着菜刀,正切西红柿。她闻声转头,眼睛一亮:“妈妈,醒啦?”

“你在做什么?”陆知乔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

“切菜啊,做西红柿炒蛋。”

她张了张嘴,刚要问,孩子挑了下眉,得意道:“上次祁老师教我了,很简单,我一学就会,等下给你露一手~”说完又用菜刀指了指电饭煲,“饭正在煮,祁老师说两杯米放水放到没过手背就可以了,我喜欢吃硬一点的饭,就少放了一丢丢。”

三句话不离祁老师。

陆知乔僵愣着,猛然想到昨晚,心一颤,垂下眼皮。

已经十二点半了,平常周末她如果在家,这个点应该刚吃完午饭。今天破天荒睡到这么晚,孩子都饿得自己动手做饭了,也不吵她,她这个当妈的真是羞愧。

连生活技能都要祁言来教。

心里这么想,陆知乔却扬起嘴角,露出疼爱赞赏的笑容,柔声夸道:“妞崽长大了,都学会做饭了。”

“嘿嘿~”

陆葳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咧着嘴笑,切菜更认真了。只不过她年纪小,力气也小,又不熟练,总也掌握不好力道,番茄块切得时大时小。

“对了,妈妈,我上午去找祁老师,她好像不在家,你打个电话给她吧,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陆知乔笑容冻在唇角,心虚问:“你找祁老师什么事?”

“她说教我烤蛋糕啊。”小姑娘头也不抬道。

半晌,没听到母亲说话,她放下菜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母亲,而后眨了眨眼:“你们该不会吵架还没和好吧?”

陆知乔垂眸不语。

“唔,我什么都没说。”陆葳小心翼翼地转过脸去,继续切菜。

良久,陆知乔叹气,转身出去洗漱,而后又回到厨房,由着女儿炒完那道“国菜”,后面其他菜她来接手。

母女俩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

饭后,陆知乔允许女儿玩两个小时电脑,再去练琴写作业。她收拾了下家里卫生,看一眼手机,微信仍旧没有收到回复,再打电话,不是关机,却也没人接。

她明白,都明白。

整个下午,陆知乔不停地给祁言发消息,一遍遍道歉,一遍遍解释,那人始终没有回复。

她厚着脸皮去网上搜索“和女朋友吵架,她生气了,该怎么哄”,翻了一遍别人的回答,都不过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显然,她们的情况不一样。

联系不上祁言,今天偏又周末,学校不上课,她只能守在家里,期盼祁言会回来。

陆知乔就坐在客厅,从午后坐到太阳渐渐西沉,楼道里始终没有半点声响。这会儿该做晚饭了,她认命地走进厨房,琢磨晚上做点什么,从冰箱里拿了菜,目光扫过地上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桶。

她放下菜,用纸巾包住手,弯腰提起垃圾袋扎好,提出去扔掉。

楼道里的穿堂风暖融融的,陆知乔扔完垃圾出来,正欲往回走,冷不丁瞥见电梯数字停在“9”,接着听到“叮”一声

门开了。

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个头高挑,双腿修长,原本乌亮柔滑的及腰长发不见了,只披散到肩后。

四目相对。

“祁言——”

陆知乔反应迅速,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嘴唇蠕动着,轻声问:“我能跟你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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