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探(2 / 2)
“可惜我突然没胃口了……唉,不吃好浪费啊。”陈榕故作苦恼,然后道,“不如钟嬷嬷你吃吧,我看你也辛苦一天了,不容易。”
钟嬷嬷:“……”
虽然里头是她自己的口水……但已经吐出去的口水,自己再往嘴里吃,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老奴哪敢吃这个,这是专门给陈姑娘备的,陈姑娘还是趁热喝了吧。”钟嬷嬷假笑着推拒道。
陈榕笑道:“人人平等嘛,我喝得,钟嬷嬷你怎么喝不得?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钟嬷嬷还要再推,却见陈榕啥时冷下脸:“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在里面下了毒想害死我?好啊,我不过就是让你帮我拿点吃的,你就想杀了我,你真是好毒的心思!我要告诉谢县令!”
说完,陈榕就去拿石桌上的枸杞莲子羹,想要将它砸了。
看出陈榕的意图,钟嬷嬷连忙先她一步抢了那碗莲子羹,端起便一股脑儿喝了下去。
若让这陈姑娘将莲子羹摔了,她就真说不清了!论心思歹毒,她哪里及得上这陈姑娘!
等钟嬷嬷把喝光的碗底给陈榕看,陈榕才看着并无异常的钟嬷嬷,似有些惋惜地说:“真没毒啊?”
“老奴怎么敢毒害陈姑娘!”钟嬷嬷忍着恶心愤恨地说,“陈姑娘看吧,老奴吃了可半点事没有!”
“那我怎么知道你没有事先服下解药?”陈榕硬是找出了个一个盲点。
钟嬷嬷被陈榕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反驳不了,整个人像是吹胀的气球似的,随时可能爆发。
陈榕见好就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算了,好困啊,我先睡啦。钟嬷嬷你也早点睡哦。”
她摆摆手,姿态悠闲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把气得不行只怕整晚都要睡不着的钟嬷嬷留在了身后。
钟嬷嬷气恼地盯着陈榕进了屋,偏又什么都做不了,她指着边上那丫鬟道:“你晚上好好盯着她,别让她跑了!”
那丫鬟方才闷不吭声,怕被殃及了,此刻见钟嬷嬷指着自己,才小声惶恐地说:“是,钟嬷嬷。”
钟嬷嬷又呸了一声,这才犹带怒火回了自己屋。
陈榕回屋子后就收回了笑脸,被关了这么多天,她也就这点乐子了。
陈家堡主塔中的光跟自然光很像,不怎么伤眼睛,她晚上经常做些事,但在这儿,油灯的光太暗了,太早了她又睡不着,只好便用煤炉暖暖身子,看看天上的星座解闷。煤炉她不敢放室内用,怕中毒。
在桌旁坐下后,陈榕撑着下巴发了会儿呆。在手脚冰凉之前,她站起身,却在回头一瞬间被屋子里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衣人吓了一跳,蓦地后退了一大步。
只见那黑衣人似乎也未料到她会突然回头,同样往后退了小半步,随即连忙开口道:“姑娘,在下并无恶意。”
他的声音很低沉,显然是故意压低了嗓音说话。
陈榕表情古怪:“这位壮士,您这样的打扮,又在半夜进入一位姑娘的闺房,这种话换您,您信么?”
黑衣人沉默片刻,低声道:“姑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陈榕看了眼黑衣人背后那未关严实的窗户,手一摊道:“那就请壮士原路离开吧。”
黑衣人没动,想了想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往前一步放在桌上,对陈榕道:“这是在下的诚意。若我有任何不轨之举,姑娘可以动手。”
陈榕看了眼那匕首道:“这位壮士,我说个故事吧。”
黑衣人:“嗯?”
陈榕道:“从前有一只狼,把一根棍子给了一只兔子,然后说,我对你没恶意,若我有异动,你可以拿棍子抽我。”
说完后,陈榕就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也看着她。
他几乎要被她的故事说服了,如果他不是有事想询问的话。
此黑衣人自然就是燕黎,方才在院中,他听到陈榕出声时就觉得那声音耳熟,听了会儿后便想了起来,正是在黑风寨中那个“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女子。
他万没想到,会在此地再见到她。
再后来听这位陈姑娘捉弄那老妇,他险些笑出声来。若她平日也是如此,也难怪那老妇气得往她的莲子羹里吐口水了。
此刻见陈榕依然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燕黎想了想,干脆在她原先坐过的那张桌子旁坐下,看着她笑道:“既然无法说服陈姑娘,那在下便不费口舌了。在下只是想问陈姑娘几个问题,是关于谢知和的。”
这位陈姑娘应当是被谢知和软禁了,从她口中,或许他能问出点什么来。
陈榕在那黑衣人坐下时便又退了一步。
她其实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戒备,警惕是有,但还不到慌张的地步。这里是谢知和的地盘,能潜进来的,自然跟谢知和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至少她可以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也是因为此人潜进来后表现得并不凶恶,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喊人。
“这位壮士,跟谢县令有仇?”陈榕问。
“仇……倒也算不上。”燕黎道,“在下只是有些好奇,这位谢县令最近在忙些什么。”
陈榕很想说上一句他正忙着造反呢,能问出这种问题的,说不定正是齐王府来的人!官方接警了!
可她又有点担心这是谢知和派来试探的,这要是乱说话,她就完蛋了。
陈榕待在县衙的这些日子,谢知和言语间颇多试探,她要么当做听不懂,要么笑而不语,好在她所说的联系日子还未到,谢知和的态度并不强硬。
也正因为如此,见有黑衣人来,她实在忍不住怀疑是谢知和下的圈套。
他又不是没弄过陷阱!
陈榕决定先稳一手,她诧异道:“此事不该问我,我不过是阶下囚,可不知谢县令日日在忙着什么。”
燕黎稍一思索,便明白她在怀疑他的身份。
想想自己此刻全副武装,只露出了双眼睛,连声音都故作低沉,将来即便再见面她也不会认出自己,他便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道:“姑娘,在下是齐王府的人。”
陈榕看向摆在桌上的令牌,那是块烫金牌子,上有齐王二字,边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极有质感。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假牌子?”陈榕道。
“姑娘可以拿去细看。”燕黎很有耐心地说,“齐王府的令牌上,吊着微雕核桃。”
陈榕慢慢挪到桌边,拿起那块令牌,令牌的底部用一根红绳连着个小核桃,核桃内是一幅微雕,似是白鹤贺寿图,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雕工的精致,堪称艺术品。
“是挺好看的……但我又不知道齐王府的令牌有什么特征,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陈榕反问。
燕黎道:“这样的微雕,需能工巧匠花上三个月时间雕刻,市价至少三百两。”
“所以呢?”陈榕道,“若有人敢假冒齐王府的人,必定胆大包天,拼上性命的事儿,怎可能不多花些银钱?”
陈榕知道自己现在还挺杠的,但没办法,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着想,被人当杠精,总比被人干掉好。
燕黎又一次沉默了。
要取信这位姑娘,还真是难。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这位姑娘的处境很危险,才会如此警惕。
他想了想,不再往外拿东西,而是对她道:“数日前,齐王府季良季百户收到了潘府寄来的信。”
陈榕看着他,心想也有可能是谢知和截取了那封信。
燕黎继续道:“两个月前,季百户曾来庆平见过潘荣,想归还在黑风寨缴获的葡萄酒。”
其实他要取信这位陈姑娘很简单,只要取下面罩,她就能认出,他便是当日在黑风寨的齐王府人,他当时并未暴露身份,她应当不知他是齐王世子,但知道他是齐王府的人。
但有极小的可能,谢知和与这位姑娘是在演戏,引他入瓮。他不想暴露自身,甚至连他拿出来的齐王府令牌,其实都是假的。
在庆平再次见到这位姑娘之后,燕黎几乎可以确信,她跟潘家一定有联系。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是以,他故意点出葡萄酒一事来让她相信他是齐王府之人,但又未多说,仿佛只是在解释与潘府相识的前因,以免她知道他认出了她。
陈榕听眼前这黑衣人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便几乎确信了他是齐王府的人。
葡萄酒一事,并非可以到处宣扬之事,她很肯定齐王府不会拿着那事到处乱说,黑风寨一事发生时,谢知和还没来呢。
那么会不会有可能是潘家人告诉了谢知和那件事?
陈榕想了想,认为不会。其一,潘家人跟她已不只是生意伙伴,这家人值得信任,其二,她和潘家人是一条船上的战友,船翻了谁都不好过。若说是潘家的信被谢知和截了,他早来找她麻烦了。
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陈榕再看眼前这个黑衣人,却觉得越看越眼熟。学过素描的,对人物特征的把握上,总有一些独到之处,若当她当街遇到这么个蒙面的人,她一定认不出来,可在对方提到黑风寨葡萄酒之后,她的记忆复苏了。
这个男人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很好看,温和中带着些许坚毅。
……好像就是那次在黑风寨中,她推给二当家的那个华服男子啊!
陈榕先是一惊,还以为这个男人认出她就是葡萄酒的所有者,但随即她意识到,他提及黑风寨和葡萄酒,只是在顺口解释齐王府与潘府有来往的前因。
都那么久过去了,当时她还挺狼狈的,此刻这人应当认不出她来了吧?毕竟上回季良来潘府找她没找着也就走了,后来没再找过她,显然并未将她这样的小人物放在心上。过去了那么久,这个当初跟季良一起混入黑风寨的男人,没道理还记着她。
这么一想,陈榕疑惑道:“潘荣是谁?”
假装没认出这个男人的她,当然应该矢口否认自己跟潘家的关系。
燕黎:“……”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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