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45)(1 / 2)
废太子三个字一出来,宗瑾就知道不好。
尤其是皇帝对太子的那八字评价。
‘生性残暴,不堪为君。’
基本已经绝了太子未来的为君之路,若太子真的废了,接下来才是真的乱了,他那好二哥一直如同暗地里的毒蛇,时不时的吐吐信子,指不定此次废太子就有他的手笔,真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一击必杀。
至于同在京城的宗璃……
宗瑾不相信宗璃那个憨憨有这个脑子。
宗璃的母妃是襄嫔,有胸无脑的那种女人,母家是岭南开豆腐坊的,在十岁那年兄长考上了进士便来了京城,到了十五岁被微服出宫的皇帝一眼相中,带回宫封了美人,后来因为产子有功,被封嫔位,封号为襄。
因为自小在乡野长大,手段有些粗糙,这么多年来也没能斗得过谁,也就贵妃护着,不然早就被甄妃玩残了。
四皇子宗璃看上去高大威猛,实则完全遗传了襄嫔的脑子。
他自小跟宗瑾交好,一般宗瑾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宗瑾开仙客来的连锁客栈,他就跟着开了当铺。
辛亏宗璃的舅舅当年发现做官没意思,辞官回家经商,他颇有经商才能,皇帝看在四皇子的份上,选了他做皇商,这些年钱滚钱的,敛财无数,能经得起宗璃这么耗银子。
宗璃大约是几个皇子中最不愁钱,也是最没有政治资本的。
“收拾一下,准备回京。”宗瑾面色冷沉的吩咐道。
“还有个消息。”
侍卫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忧心忡忡的说道:“四殿下前几日惊了马,腿受了伤。”
宗瑾闻言不由得一愣。
宗璃那个家伙身手好的很,能驯服疯马的那种,怎么可能惊了马?
不过很快,宗瑾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那就让他好好养着吧,京里的事就不要掺和了。”难得他聪明了一回,只不知是不是他那些幕僚的主意了。
侍卫转身去收拾东西。
宗瑾垂眸看着手里雕刻到一半的玉佩。
想了想,又坐下来继续雕刻,他的雕工不太好,雕出的花纹有些粗糙,但是那两个‘宗’字雕的格外漂亮,反面宗瑾本来想雕个鹤纹或者蝠纹的,但想想自己的雕工,还是觉得雕字比较好。
转身问侍卫:“林如海的两个嫡子取名字了没?”
要是没取的话,他可以代劳啊。
“回殿下,取了,大哥儿叫林瑧,二哥儿叫林珒。”
宗瑾有点不高兴。
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啊,不过……他摸摸下巴,要不等日后成事的时候给孩子取个字?总不见得他父皇还能活个十七八年吧,当然,要是不成事这话就当他没想过。
带着几分不高兴的在反面刻上两个孩子的名字。
刻完后往侍卫怀里一扔:“拿去送给林如海。”
侍卫连忙捧住两个玉佩,待看清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料子是好料子,就是这雕工……
“是。”
既然是殿下的吩咐,作为忠心耿耿的侍卫,他一定会办成的。
林如海很快收到了这两枚丑丑的玉佩。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侍卫,侍卫被盯的有些脸红:“这是殿下亲手雕的,虽说……了些,但到底是一片心意。”侍卫没好意思将那个‘丑’字说出口。
林如海:“……”
他是个文雅的人,爱好那些精致风雅之物。
这两枚玉佩实在有些辣眼睛。
但——
“我知晓了。”
林如海将玉佩从托盘中拿了下来,入手温润,是块好料子,上面还有雕刻没有磨润的棱角,可见雕工之差。
“殿下可曾说些其他的?”
“殿下说将玉佩送给两个小公子把玩,还有就是如今两淮河堤已经督造完毕,是时候回京了。”
回京?
林如海算了一下太子谋反的时间。
现在回京的话,谋反应该也已经结束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
“也好,早些回京也能早些将两淮之事告知陛下,只是殿下这身体可受得了这路途颠簸……”
侍卫憨笑一声:“虽说我等也有这般担心,但到底殿下的大事耽误不得。”
确实是大事。
太子都快废了,能不是大事么?
但是殿下没说这件事能告诉林大人,他们这些做侍卫的,也就不方便说出口了。
将礼物送到了,侍卫回去复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宗瑾就带着自己的人前往扬州渡口,乘船往京城的方向去了,因为担忧半路还有人出手,林如海特意让税船早出发了一日,远远的坠在宗瑾那艘船的后面,为宗瑾保驾护航。
宗瑾站在船上,远眺后面的税船。
石先生跟在他的身边:“林大人有心了。”
“是啊。”宗瑾抿嘴笑了笑,自从知道林夫人很可能是他姐姐后,他对林如海的亲近就更近了一层:“林如海却是不错,自从来了扬州后,不仅将两淮盐科整顿了一遍,光今年就比往年都上缴了四百多万两的税银,你是不知道,户部尚书已经准备在家给林如海写赋了。”
石先生:“……”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本殿下从不夸大其词,说起来,等日后你入了官场,可想去户部?”
石先生:“不了,殿下,我身子骨不好,可以去鸿胪寺或者礼部,户部就算了吧。”
宗瑾睨了他一眼。
“能者多劳啊,孟轩。”
石先生垂眸,表示自己并不想努力工作,只想做个咸鱼。
宗瑾的船在路上摇摇晃晃着,虽说不是一路顺风,但也算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谁曾想,刚刚踏上京城的地界儿,京里就传来了消息,太子……反了。
就在宗瑾到达京城的前一日的小年宫宴,太子带亲兵一万五千余人逼宫,摔杯为号,想要逼陛下退位。
只可惜,皇帝早有准备,不过两个时辰就解决了这场谋反之战。
太子如今已经被废,囚禁在昭阳殿中。
哦,不。
天子震怒,现在的太子已经不是太子,而是废太子了。
据说七皇子在太子谋反时,时时刻刻的挡在皇帝面前,以幼小的身躯守护着皇帝,等太子被拿下后,才仿佛怕极了,转身抱着皇帝嚎啕大哭,皇帝感动至极,已经越过一众皇子,将七皇子册封为宁王。
据说太子在昭阳殿中神色癫狂,不过三日已经杀了六七个宫女太监,正如皇帝所言,太子生性残暴。
据说太子妃受不了这个打击,已经绵延病榻,甚至备好了毒酒,只等太子一死,她就带着满后宫的女人一起走。
还据说,太子乃是色中饿鬼,太子妃乃是嫉妒成性,太子宫内妃妾皆被太子妃灌了绝育药,太子在外面养了十七八房外室,还各个都拜了堂,喝了合卺酒,停妻再娶实锤了。
总之从渡口到皇宫这一路,宗瑾听了不下于十几个小道消息,还每一个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宗瑾便一路进了宫。
他的伤口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如今这样一折腾,等见到皇帝的时候,已经面白如纸了。
“父皇!”
宗瑾一路跟随徐显进了皇帝的寝宫,他满面着急,直到看见坐在床上,穿着寝衣看折子的皇帝后,才重重的吁了口气,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皇帝原本听闻说宗瑾回来了,心中还有怀疑。
觉得这个儿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会谋反,所以才早早的避了出去,亦或者,太子谋反这件事本就有他的插手,可满是威严的眼神还没摆出来呢,这儿子就昏了过去。
顿时被吓坏了,连忙大声喊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喊太医?”
卓林是个有眼力的,立刻退了出去。
徐显连忙招呼几个小太监,将宗瑾抬到一边的榻上,皇帝这会儿也不顾自己的身子虚弱了,踉跄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扶着宫女的手就走到了榻边,蹙紧了眉头看着这个面白如纸的儿子。
太医很快就来了。
皇帝侧过身子让开,太医伸手把脉,谁曾想,一上手脸色就不对了。
“殿下身上很烫,这是烧起来了。”
说着,太医也不顾皇帝是何反应,直接去扯宗瑾的腰带,宗瑾回来本就没有沐浴,一身风尘仆仆,这会儿衣服解开,就露出里面被汗湿的里衣,等将里衣解开,才看见里面覆满了整个胸膛,包扎的很是粗糙的绷带。
太医的手顿时颤抖了起来。
站在太医身侧的皇帝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惶。
他愈发的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解开绷带,很快,像个巨型蜈蚣似的,从左肩横跨胸膛直到右侧腰腹的伤疤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那伤疤还未褪尽,深紫色的疤痕此刻微微离开,渗出液体来。
“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忍不住的一挥手扫掉旁边架子上的花瓶,碎裂声在寂静的寝宫里被无限放大,随即,捂着胸口痛苦的坐了下来,徐显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厉声喊道:“太医,快来给陛下看看。”
太医刚刚被那巨大的伤口给震撼到了,这会儿听见徐显的声音,连忙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膝行到皇帝身边。
皇帝这些日子本就因太子谋反一事而无比生气。
如今又看见三儿子的身上有这么大个伤口,更是惊怒无比。
到底是谁?!
要对他的儿子们下手。
先是四儿子宗璃惊了马,腿受了伤,如今一个月快过去了,还没有痊愈,再是二儿子被查出了与太子勾结谋反之事,证据齐全,如今已经被圈在了府中,本以为这在外的三儿子逃过了一劫,没想到……
“去,给朕将杨叙叫过来。”
皇帝也心知自己不能生气,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沉声说道。
杨叙就是宗瑾的侍卫队长,当初他陪在宗瑾身边被追杀数次,自己也受了伤,一只将宗瑾护的严严实实的,最后还是宗瑾身边的人反水,才让宗瑾受了伤。
杨叙跪在下面,任由皇帝将手边的茶杯摔在自己的身上。
一阵痛骂后,皇帝才沉声问道:“你给朕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杨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将在两淮那边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说到被追杀时,杨叙的脸都涨红了,虎目含泪,很是愤怒的样子。
最后说到司蛮时,杨叙才露出点笑纹来:“……殿下受伤严重,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恰好遇到来京中送节礼返程的巡盐御史家的家丁,他们连夜赶路,将殿下带入扬州,才得以救治。”
杨叙的性格很是憨厚,说话也是有一说一,可纵使如此,还是能让皇帝感受到里面的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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