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1 / 2)
一晃就是半月过去,这半月越国使臣桌前失仪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上京。鸿胪寺给江州的去信也早就送达,只是江州一直未有回应。
这半月宋茯苓都歇在家中,他倒是想出门,只是宋仁不许。
每日汤水不断,终究在今天好转一些。下床后的宋茯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想叫人进来“唐三,今天的二陈汤是不是还没送过来”
门外很快进来一人,却不是唐三“回老爷,唐三护院被宋管事叫走了,要不小的去厨房催催”
宋茯苓认出这人是前些天院里新招的护院,有些拳脚,顺了序齿叫唐九,每日帮着唐三伺候他汤药。
“你去看看,这方子我见喝着有些用处,咳疾比往日好得都快。”
“是。”
当初拿回来还以为只是哥哥随手给的汤方,没想到接连几日喝下来胸口顺畅不少,若不是当日会谈郁结于心,只怕还会好上更长时间。
哥哥的心意自来都是最好的。
既然已能出门就正好去典客署看看,宋茯苓这次来到典客署依然是带着任务来的。上次会谈策反为假,这次私下策反才为真。
不过凭哥哥以往耿直正派的性子,只怕这次并不会太顺利。
宋茯苓这个想法果然不错,何止不顺利,就连闻声的房门都没能进去。如今越国使团处在软禁之中,典客署重兵把守,闻声这半月一直闭门不出。
咚咚咚
宋茯苓敲了敲门,半晌没听见反应,可见这些日子这等场景在典客署上演过很多次。宋茯苓不想叫人强闯,静静等了一会儿贴在房门处道“三皇子可是在等越国的消息”
房内依然没有动静,仿佛没有人一般。
宋茯苓没有气馁,想了想道“殿下不如先把门开一开,宋某特意带了两壶皇都春过来,半月未曾出门,想必殿下已经闷坏了。”
顿了顿,见房中依然没有动静,宋茯苓骤然沉声“还是说,殿下更想听宋某唤您嬴都统”
此言一出,房内终于传来异响,似乎是书册落地的声音。没过多久房门打开,露出闻声略显颓丧的脸来。
他瘦了,人也不如半月前精神,发髻只是随意绾在头顶,并未戴冠因此略显散乱,下颌也冒出显眼的青茬儿。
几乎是见到闻声的一瞬间,宋茯苓的心底便划过一阵钝痛。险些酸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从未见过哥哥如此狼狈的模样,尽管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日子更苦,可亲眼见到又是一番不忍。
宋茯苓即刻瞥开视线,试图用其他话题岔开心绪“哟,这院里何时多了两棵海棠比我院里的也不差了。”
闻声目光径直落在他脸上“酒呢”
宋茯苓来得急上哪儿去买酒不过此时万万不能承认。他抿唇微笑“央人去买了,片刻就回来。既然殿下已经开门,有什么话不如咱们进去再说”
天气尚冷,恰逢一股凉风刮入庭院,只见宋茯苓大氅上的裘毛微卷,两声低咳便溢出来。
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眼前的人,闻声眉心微蹙,放门侧身“只你一人。”
宋茯苓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软,嘴角微弯,吩咐守卫将他搬进去。
进门之后闻声已然恢复冷淡“你若还想行策反一事,便不必多费口舌。”
宋茯苓没直接否认“你不是谢祁,你叫嬴奭,下京都皇城司都统。”
“谢祁又如何,嬴奭又如何”闻声兀自写写画画,丝毫不显惊慌“我既然是越国使臣,身后便是整个越国。”
宋茯苓摇摇头问道“谢祁既然让你来上京,想必早料到有此一天。你明知道这里是火海,为何要跳”
闻声没有抬头“一日为人臣,便一日要有淌刀山火海的觉悟。”
“哪怕明知是死”
“死有何惧。”
宋茯苓将车推至他桌前,仰首紧逼“哪怕明知等着你的是背叛和舍弃”
听闻此言,闻声笔下微凝,滴墨成团也顾不上“殿下必不会舍弃我。”
闻声敛眉聚气,端的是一副誓死不屈的神色,深渊般的眸底满是决然。
宋茯苓眨了眨眼微微侧身,似乎是被桌上那盆壮硕春兰吸引过去“来之前谢祁怎么跟你说的他只是找个借口出兵,届时一定会来上京救你们回去或许还说了里应外合之类的话”
闻声没了写字的心思,咚的一声放下毫笔“无人送酒来,你可以走了。”
宋茯苓不理,专心整理手中的花叶“可惜,一腔热忱终究错付了”
一腔热忱终究再次错付了,这才是宋茯苓原本想说的话。
为人臣子不过是主家的鹰犬罢了,忠心耿耿有什么用还不是说要你死,就要你死。
宋茯苓一时不察,那娇弱的兰花便折了一只在手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宋某向来手笨。”
闻声的注意浑然不在花上“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收到殿下的消息”
“没错。”宋茯苓拍了拍手,仰头直视闻声“你被谢祁舍弃了,丝毫没有犹豫。”
“我不信。”闻声下意识否认。
“信不信这个事实都无法改变,”宋茯苓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上京都,我走后你可以自己出去打听情况,无人会阻拦。”
闻声即刻就要冲出去,却被宋茯苓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拦住“现在还早呢,晚些用了午膳再去吧。”
说完宋茯苓便使唤侍卫推他出去,经过闻声身边时,清晰看见他眼底的失魂,却佯作看不见“圣上说了,与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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