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号:4(1 / 2)

加入书签

以他人之功冒为己有,食其利而抹煞其名者,此即中山狼之流亚也

郑炼闻言劝道“姨娘,醇姑娘我派人送就好,若不放心,我亲去一趟也行。您到了家门口,也没再离开的道理,和三弟一起去拜见母亲吧。”

“怎么好麻烦大少爷”拂娘迟疑。

郑炼道“姨娘就当帮我照顾下裁云。祖母嫌她出身门第低,向来不喜欢她。我和裁云成亲后直接搬去临清,说是打理家产,实际上和分家差不多。”

拂娘蹙眉道“老夫人看不起我,时至今日才准我进门,我恐怕无能为力。”

郑炼道“三弟名声日盛,祖母不会为难姨娘,请照应一二便好。”

“名声日盛”拂娘疑惑的看向郑照,“照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郑照道“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

拂娘听了更茫然。

郑炼笑道“三弟一笔小篆将诚致斋变成了江北第一金石铺子,南来北往但凡路过临清的,谁不来刻个闲印就是赶路来不及,也要拿走印稿。”

他在拂娘面前没有说画眉那一串故事。

郑照对郑炼微微颔首。

拂娘听得一脸惊奇,她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临清街头巷尾的传遍了的事,到她耳朵里都是新鲜事。

原来照哥儿写写画画偷懒啊。

错怪他了。

不过,这些虚名能做什么不过一时的花团锦簇,没多久就会被人忘记了,哪有功名在身实在。

还是该多读书。

拂娘心思千回百转,迈进了庆国公府大门也没再紧张,只低声不断絮叨着,要郑照读书上进。

从门口到主院的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丫鬟们故作无事的路过他们,眼神都往郑照身上瞟。

郑照低头戴上斗篷帽子,遮住视线。

京城比临清冷许多。临清虽然也下雪,但风是暖的,天是晴的。而北京的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北风呼啸,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终于进了屋,拂娘手指尖都红了。觅夏早跑进来和相熟的丫鬟打听过情况,此时见他们到了,连忙凑近低声道“老夫人也在,是特意过来的。

拂娘闻言又紧张起来,她整了下衣服,头也不回向暖阁走去。郑照看着她的背影居然感到几分壮烈。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一会儿就还。

郑照迈步与她并肩走。

暖阁里,老夫人坐在正中间的软榻上,郑煜坐在老夫人的旁边,夫人宁氏坐在下首。

郑照和拂娘请过安后,老夫人让丫鬟搬来一个锦杌,说道“照哥儿坐。”

妾室不能坐,甚至在旁边站着都是恩典了。就跟布菜一样,通常都是儿媳站着伺候。听起来很辛苦,但大少奶奶连没这份辛苦都不配有。

郑照早就脱下了斗篷,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圆领袍,他看了眼锦杌,说道“不敢坐。”

礼法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要求既儿媳伺候婆婆,又没说为人子女见母亲站着该怎么办于是家宴时,夫人站着伺候老夫人,少爷姑娘们都坐着安稳用饭。

他说道“姨娘站着,郑照不敢坐。”

拂娘闻言心里百味交杂,眼睛酸酸的,可她依旧抬头说道“照哥儿乱说什么你坐下我站着就好。”

如果老夫人告他忤逆,那他就完了。

郑照道“祖母,我站着也好。”

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依仗着一点小名声公然违背祖母之命,肤浅狂妄,也就是下贱妓子养出来的。她看了眼身边的郑煜,到底不如家里正经教养出来的踏实。

“想站着就站着。”老夫人眼皮都没抬起来,她来打算管教管教他了,现在看祯儿把他赶到临清是正确的,甚至就不该接回来。

这面见得不欢而散,郑照就带了拂娘回了平安巷。如果住在孤山馆,明天又要晨昏定省。起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拂娘回到平安巷的宅子,看着熟悉的桌椅摆设,整个人都舒服了。想了十几年的地方,真进去了反而不自在。

“姨娘,我不需要你委曲求全。”郑照换了衣裳,坐在一边喝了口热茶,“之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人人皆知他是庆国公郑祯的外室子,回去了也不能袭爵,回去做什么

拂娘眼睛又酸了,她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我去看看醇娘在厨房做得怎么样了。”说着就离开了。

见拂娘离开,觅夏走近小声道“半莲去了二少爷房里。”

郑照又喝了一口茶,毫不在乎的道“知道了。”

及至大年三十,庆国府都没派人过来,郑照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大年初一,庆国府派人过来了,郑照想,他们一定后悔把他名字弄上了族谱。

祭祖,多半在显示后人的排场地位。

郑照跟着一行人到了宗祠正殿,分昭列位立定,郑祯主祭,郑煜陪祭,郑炼等庶子也各有职司,许是外室子的原因,该献帛没轮到,捧香也不是,只让他守焚池。

奏乐,献爵,拜盥,焚帛,奠酒。

拜影时,郑照在内仪门看见郑蔷对他眨了下眼睛,然后低头站到槛内女眷堆里。

仪门外家人小厮乌乌泱泱。

等祭祖礼毕,准备要去給老夫人行礼的时候,郑蔷偷偷退后几步,躲到旁边,见郑照路过,叫了他一声。

“三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郑照跟着郑蔷脱离人群走到廊下。

“我问你那墨脂做还是不做了。”郑蔷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胭脂,“你回来也没去我那儿,我还想着怎么给泥过去呢。”

郑照接过胭脂,手指蘸取了一点涂抹在手背,质感与用牛脂制成的相似,非但没有牛脂的异味,还有股子香气。

“三妹,这是怎么淘制的”

“怎么淘制的我也不知道。”郑蔷笑道,“我听说最近有个胭脂抹上后遍体生香,便让人从街上的胭脂铺子里买来,求个新奇。只是没想到这胭脂用起来稍显粘腻,香气也粗劣,却正合三哥哥的用处。”

“若这香气粗劣是受限于价格,到好解决了。”郑照收起胭脂道,“多谢三妹留心。”

“三哥哥要谢别只在嘴上说。”郑蔷捂嘴一笑,“公主初五在妄园有个宴,京城勋贵们都去,也邀了咱们家,我和三姐。我知道三哥哥不回家里来,帖子上说了,家中不放心的话可以有个兄弟可以跟着,三哥哥去妄园给我画个眉呗。”

未等郑照答应,她就接着说道“天天议论庆眉,还有说庆眉难看的。哼,不是她们长得丑,就是她们画得丑,这回让他们瞧瞧正宗的庆眉多好看”

郑照摸了下胭脂盒,答应道“好。”

郑蔷得到满意的答复,兴高采烈的拉着回到人群里。等到给老夫人行完礼,郑照就埋头研究起这盒胭脂,第二天又派人拿银子去胭脂铺子打听。

幸好这胭脂不是独家秘方,而是从平康坊流出来了,早先是妓子们自己调制用的。这胭脂也不是用来抹脸唇,而是用来抹胸前花蕾和下身的。

方子的要诀是把牛脂换成香脂。香脂是用多种香料煎出来的,一定要用的是甘松香、白胶香、麝香、甲香,其余的可以随意增添。

一种香一种味道,十几种香混合,又要保证煎出来的香脂合适,就是懂香道也难调制。

郑照闻香闻得鼻子都快失去嗅觉了。

初五,为了酬劳郑蔷,郑照早起携一盒眉黛胶一盒胭脂乘马车去妄园。这次他是第二次来到妄园了,上次来的时候公主还是闺中女儿。

“三哥哥,这里”

妄园门口车水马龙,郑蔷在马车上招手。

郑照下了自己雇的马车,上了庆国公府的马车。马车里郑蘅也在,她薄施粉黛却未画眉。

“三哥哥,你手冻到没有要不要先暖暖手。”郑蔷把手炉塞到郑照手里,“冻着了手可就不灵活了,我今天是来给那些嫉妒我们的女人显示显示何为庆眉的”

郑蘅闻言皱起了眉头,规劝道“三妹妹凡事小心低调些,别与那些人争执。”

郑蔷道“她们先来诋毁我的。”

姐妹拌着嘴,郑照提笔把她们的眉毛都画好了。画兰画多了,眉毛画得也比之前的好看。

郑照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又拿出胭脂盒,打开给郑蔷闻了一下。

“这盒我调了两天,闻起来如何”

郑蔷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喷嚏,说道“比上次好闻,香味散发有了层次,只是闻久了太刺激,不适合日常使用。”

郑照道“我回去接着试。”他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郑蔷叫住了他,“三哥哥不去妄园看看吗听说这园子有万顷梅琳。”

满地重雪,是该雪地寻梅。

郑蔷很珍惜这个去送眉黛胶的机会,等到她离开勋国府时,两府上下所有人都对爽朗大方的四姑娘交口称赞。

当然,眉黛胶和描眉之法也从细碎话语间流传开来,不出三日,整个京城的女子都知道了。

“夫君,请用膳。”主事夫人故意举案齐眉。

三十余岁主事在户部忙了一天,瞧见夫人体贴贤惠,笑着把人揽在怀里温存。

“夫君,我今日的新画了眉。”

“是吗嗯,好看。”

官宦人家画眉为乐,烟花人家画眉为生。一根根画的眉毛,除了她们,也就她们画得了。华灯未上,高阳楼内的妓子们已经开始画眉。

醇娘手巧,好些妓子就拿了小玩意儿求她帮忙画眉。

“醇娘,你听说了吗”粉衣妓子揉着脚,今日新排了一曲鹧鸪天,鸨母逼着她们跳了整个下午,脚痛得很。

醇娘低头仔细描眉,说道“什么听说没听说的,我不知道你说哪个事。”

粉衣妓子扭头左右看看,低声道“我听说愉娘被卖到私窑子里了。”

“啊。”醇娘一笔画歪了,她拿帕子擦掉画歪的眉毛,“醇娘还年轻,妈妈没劝劝她。”

粉衣妓子摇头说道“哪里还年轻,也快二十了,总共没两年了不如再买几个女孩ti調教。我们信那些情啊爱的不如多赚些银子,脱离苦海才是真。”

醇娘笑了笑,附和道“该正经攒些银子。”

闲话半个时辰后,粉衣妓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画好的眉毛,道了句谢就推门出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