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1 / 2）
二零六四年一月三十号下午：
今天是齐枫的九岁生日，温柔的灯光下，小寿星正趴在桌子上盯着刚刚从母亲那里收到的礼物，一盘国际象棋。
自三年前战争开始，这种简简单单的棋类玩具也变得稀缺，母亲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从冀城城南找到城北，最后在一家商店找到了，虽然很贵，但是这三年，也没有给儿子办过一次像样的生日，所以，就当是个补偿吧。
母亲在旁边为小齐枫制作蛋糕，蛋糕不算大，材料都是用平时省下来的鸡蛋和面粉和水果制作的，靠着父亲在战场上领到的军饷以及母亲平日在工厂干活拿到的各种票，两个人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
餐桌上，小齐枫用两只手快速地移动着两边的棋子，棋子在他手中仿佛就像战场上的士兵，下着下着，两边棋子所剩无几，小齐枫嘴里念叨着:“和棋了，重新来吧。”
他正要摆好棋盘重新来一局，门铃突然响了。
”是曼曼吗？不是说晚上来吗，这么快？”小齐枫兴奋地跑向门口，打开门。
门口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车，街上的行人伸着脖子打量着，在这个年代，能开车的不是军队的人就是什么大人物。
站在门前的是两个穿军装的男人，齐枫收起笑容，疑惑地打量着他们，在他们的胸前，是北部战时联合部队的标志。
”小朋友，你妈妈在家吗？”其中一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
”她在厨房做饭，你们要先进来吗？”
”不用了，麻烦你叫她过来一下。”
”好吧……”
齐枫转身刚要迈出步子，突然停顿了一下，又回过头问道:
”和我爸爸有关，是吗？”
他盯着两人，眼中涌上泪水。
门口的两人皱了皱眉头，对视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小齐枫从他们的神态上得到了答案，也了解他们此行的目的。
”那待会我妈妈过来的话请你们言辞温柔一点，她哭了的话就麻烦你们安慰她一下，不然我就投诉你们哦。”
小齐枫神色认真，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向厨房跑去，刚从门廊右拐，就撞到母亲身上。
”小笨蛋，跑什么？这么急。”母亲用湿漉漉的手摸着齐枫的脑袋。
”门口……”
齐枫刚要抬头说话，母亲已经松开手向门口走了过去，齐枫摸着湿漉漉的头发，发现地上有一滩水渍，显然母亲一直站在这里听着他们的对话。
母亲眼中泪水不停地打转，来到两人面前。
其中一位身着军装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母亲，母亲接过后快速浏览着。
”夫人……这是齐队长的遗书，另外......”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准备递给她。
”为什么只有他的遗书？没别的了？他是怎么死的？”母亲瞪大眼睛看着两人。
”我们只知道他们小队里出了叛徒，导致任务失败，现场因为爆炸什么东西也没留下，就连尸体也没有……抱歉，就这些”
两人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害怕她经受不住打击。
”既然尸体没找到……那就说明他还有可能活着吧？”妇人盯着两人质问道。
”执行任务前，军队已经给他们的体内植入了监测装置，仪器上显示在爆炸前他就已经失去生命迹象了……抱歉，请您节哀……”
妇人捂着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想到儿子可能在看着她，她连忙擦干眼泪。
”夫人，齐队长不仅仅是我们国家的英雄，更是联合众国的英雄，我们都很感谢他的付出，所以……”
两人脑海中莫名闪过小齐枫对他们说的话，想要安慰眼前的妇人，但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母亲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应该还要通知其他家属吧，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
两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将信封交给妇人，”这是抚恤金，请您收下。”
待妇人接过信封，两人又看了看躲在后面瞪着他们的小齐枫，叹了口气，接着后退一步，向妇人敬了一个军礼，就转身离去。
母亲将手中的遗书放到桌子上，转头就去卫生间，想把泪痕洗掉，她知道，哪怕自己再悲伤，也不能将这种情绪传递给儿子。
看到母亲去了卫生间，小齐枫急忙跑了出去，对着开动的车子挥舞着小拳头。
”两个坏蛋！我真的会去投诉你们的！”
看着车子逐渐驶远，小齐枫气囊囊地想将离他不远处的石子踢飞，结果因为脚下沙尘太滑，一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齐枫躺在地上，望着黑暗的天空，现在还是白天，自从小行星撞击后世界就没有了阳光，白天黑夜的区别不大，人们只有时间概念，没有了昼夜概念。
齐枫脑海中浮现着父亲曾经讲过的故事，在他小时候，昼夜还是分明的，白天阳光照射，只有在夜晚或者降雨的时候，黑暗才会降临。
“爸爸......”
小齐枫知道，从今往后，只剩他和妈妈相依为命了，他坐起身，抹了一把眼泪，想要支撑着站起来。
这时，距离齐枫家不远处街角的小商店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个穿着破烂衣服乞丐抱着一堆东西慌张地从商店里跑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吞着刚偷的食物，老板拿着棍子在后面追着。
“又是你！一个星期来八次！没完了是吧？！”
看到这个场面，街上巡逻的五人治安武装队迅速地冲向乞丐。
乞丐逃跑的速度非常快，眼看追不上他，其中一名治安队员掏出枪，随着几声枪响，乞丐应声倒地，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及性命。
倒在地上的乞丐还是不停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几个人站起身来，将他押送到附近的管理所。
在这个年代，偷窃，特别是偷食物让治安队发现了，是允许直接击毙的，但即使这样，刚才的戏码每天都在各个城市上演着。
老板拣起乞丐丢下的食物，“*的，老子赚不了几个票子，每天还要饿肚子，你吃得倒挺香，要是这样，老子还不如去打仗呢，至少军队里管饱。”
老板骂骂咧咧地回到他的店面。
齐枫看着被押送走的乞丐。
在他印象里，那个乞丐是大概三个月前出现在这里的，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能看出来是个外国人，应该是从别的国家流浪来的，这个城市有不少像他一样流浪到这里的人，毕竟这里远离战场，算是东部战时联合国里最安全的城市了。
小齐枫不止一次看过类似的场景，每次看到，都会想:
“爸爸以前生活的世界……至少……不会发生这种事吧。”
他讨厌现在的世界，向往父亲以前给他讲的世界，他总是将父亲所讲的故事与自己的幻想结合，构建他心中的美好世界:
那是一个有阳光的世界，一个不会饿肚子的世界，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一个……
“小枫，坐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快到屋里来，外面多危险啊。”母亲站在门前，冲他招着手，将他从幻想拉回到现实。
小齐枫站起身来，跑进屋里，母亲蹲下来，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哦，别弄得脏兮兮的。”
“妈妈……”
“嗯？”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小齐枫认真地看着母亲，坚定地说道。
“是吗，那妈妈以后就靠你了。”
母亲抚摸着齐枫的头，温柔地看着他。
“你们父子俩都是一个样子。”
“爸爸也说过要保护你吗？”
“不是我，是我们。”母亲逐字逐句地强调。
“那还是在我们结婚那天说的呢，那时候刚有了你，他就说以后咱俩就由他保护了。”
“那......爸爸算是食言了吗？”小齐枫低下了头，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母亲为他擦干眼泪，双手捧起他的脸颊，认真地说道：
“小枫，你记住，保护有很多种方式，你爸爸选择了最艰难的那一种，不要怀疑，他没有食言，他只是完成了他的承诺，而且完成得很完美，明白吗？”
小齐枫看着母亲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明白了，那以后就轮到我去完成我的承诺了。”
“嗯，妈妈相信你可以的，你以后就从男孩子变成男人了，不要哭，要像你爸爸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从容面对，好吗？”
母亲摸着他的头，微笑着。
”嗯！我会的。”小齐枫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儿子的反应，母亲放心了不少。
接着站起身问道:“曼曼说什么时候来呀？”
小齐枫看了看破旧的时钟，现在是5点半，
“她说晚上过来，应该七点钟左右吧。”
“行，那赶紧陪妈妈去联合商店看看还有肉吗，今晚让你俩好好吃一顿，好吗？”
“嗯！”小齐枫激动地点了点头，他已经三个星期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
两人穿上外出的鞋子，朝着联合商店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们。
在小商店旁，两个像乞丐一样的外国人破旧的单管望远镜看着齐枫，嘴里还吃着东西。
店内，老板手里不停地擦着刚刚得到的小金条，没想到这俩乞丐这么豪横，卖了一份压缩干粮，换来一个金条，老板一脸傻笑，这可是硬通货啊，把它卖掉的话，这三个月都不愁吃喝了。
“是那个小孩？”其中一个乞丐嘴里吐出一句英文。
旁边的人看了看手中的黑白照片“没错。”
“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屁孩还得咱俩出马。”
“不知道，老大很重视，他说斩草要除根。”
“谁的根？”
“那小孩的父亲，听说他毁了我们在这边的计划，还和贝恩同归于尽了。”
”贝恩大人死了啊，怪不得这么大动干戈。”
“旁边那女的呢？看起来还不错，带走？”
“不，都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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