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友情（2 / 2）

“很高兴认识你，我得走了。”村井躬身，转身向外走去。

“哎，等等！”松北匆忙的换上鞋子追了出去。和校园里其他学生不一样，他们眼里发光，对大学生活的向往，享受，而村井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成熟，察觉到身边人异样的眼光，他加快了步伐。

“同学，有什么事吗?”保安大叔在校门处拦下了他。

“我要出去。”村井回答。

“同学，现在刚刚开学，况且已经到晚上了，我不能放你出去，不然我不好交代我的工作啊。”大叔拒绝了他的请求。

“可是我....”松北打断了他，将他拉到了一边。

“估计要再过两天才能自由出入，大叔不会放你出去的。”他松开了村井。

“那怎么办，我不能让倸花一个人....”村井满脸焦急，似乎非常后悔今天来到这里。

“我有办法，跟我来吧。”村井向着沿着围墙向另一旁的树林走去。学校里到处都是银杏树，两人在树丛中摸索前进，脚下的树叶被踩到发出咔咔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村井伸手指了指前方，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顺着围墙延伸至外面，他挽了挽袖子，开始往上攀爬。

“这样好吗？”村井有些没底气。

“你不想去找妹妹啦？”松北吃力地爬上树杈，低头看着他。犹豫了一刻，村井也迅速跟了上去。顺着延伸出来的粗壮树枝，两人跳下了围墙，松北拍了拍屁股，拉着他跑到了门岗的视野盲区。

“你之前干过这种事吗？看你很熟悉的样子。”村井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我爸是这里的副校长，我很小的时候就进到这里面玩，刚刚那棵树就是我经常走的小路。”松北炫耀的拍了拍胸口。

“谢谢。”村井微笑着带他向着远处走去。两人走下学校外的长坡，穿过商业区，拐进了一处成群的老式居民楼里。

“你住的这么远吗，那刚刚....跑过来的？”松北揉了揉酸胀的双腿。

“这里的房子便宜一点，我安顿好妹妹之后，不想浪费这个学习的机会.....”村井目不斜视，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带着松北在巷子里穿梭，停在了一栋老旧阴暗的房子前。

“到了，就在二楼。”他走进楼道，四周传来潮湿的味道，让松北有些喘不过气。他插进钥匙，拧动着腐朽的把手，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房间内的景象让松北感到异常的震惊。狭小的空间，昏暗的橙色灯光，女孩静静躺在地上，破旧但是清洗得很干净的被褥上方，呼吸器死死罩在她的脸上，还时不时会传来她咳嗽的声音。

“你就住这里？？”松北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好意思，有些简陋，也来不及打扫。”村井有些窘迫，怕这里的景象会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少年觉得不适。他缓缓跪坐到女孩的旁边，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她虚弱地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但是显得那么疲惫。松北想象不到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可以如此坚强，他收起了惊讶，很自然地来到女孩旁边。

“你就是倸花吧，我是村井的朋友，我叫松北，你果然很可爱哎！”他睁大眼睛看着女孩。

“哥哥的朋友吗....你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个微笑，呼吸罩里急剧出现的水蒸气透露着她的努力。松北一下子有点鼻酸，从心里感觉到难受，但还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村井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转身走进了那个小到不能称之为厨房的地方。

“你真的是哥哥的朋友吗？”女孩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当然啦，为什么这样问呢？”松北有些楞。

“哥哥一直都没有朋友唉....因为要照顾我.....”她眯上了眼睛，欣慰的笑了起来。看着这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女孩，松北莫名流下了眼泪，又迅速擦拭干净，避免被发现。

“不好意思啊，这下害得你今晚回不去学校了。”村井递过了水杯。

“没事的，我一个人待寝室里也很无聊啊，在这还能有个人说说话。”他仰头将水一饮而尽。村井蹲下抚摸着女孩的头，渐渐，她闭上眼睛，传出了轻轻的鼾声。村井带着松北来到一旁的小隔间坐下。

“你一定很辛苦吧。”松北看向他。

“不会，因为我只有妹妹了。”村井望向远处熟睡的女孩。

“报考这个专业，也是因为她吧？”松北也跟着他的眼神同时望去。村井没有回答，小口小口喝着手中的水。

“放心吧，我帮你！”突如其来的话让村井愣在了原地。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松北笑着。

“朋友......”村井低下头，他以前也有朋友，不过父母去世之后，他没有时间，也不敢去交朋友，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妹妹，他好像都快忘记拥有朋友是什么感觉了。眼前这个静静看着他的男孩，又突然唤醒了他对于友情的向往和依赖，他开始颤抖，声音变得更咽。

“谢谢。”

从那晚过后，村井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多了松北，陪他一起上课，一起照顾妹妹，还会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礼物送给倸花。当村井在食堂仅仅抱着一小盒白米饭的时候，他会端着一大盘好吃的坐到他身边，再打包好妹妹的一份让他带回家。也会在倸花生病时，跟着焦急的村井一起到处寻找医院。对村井来说，他不单单只是一个朋友，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是深处枯井中的他，抬头所能看见的唯一一束阳光。他还会经常放着舒服的寝室不住，死缠烂打跟着村井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睡觉。甚至因为经常溜出学校，收到父亲责骂的时候勇敢站在村井前面反驳，保全了他的学业，转身又死皮赖脸地让村井请他吃饭。一个从来都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少年，居然跟着村井一起在业余时间出去兼职，尝试着那些他从没接触过的辛苦工作，结束后再偷偷将自己的那份报酬算在对方的头上。担心村井一个人工作照顾不好妹妹，义无反顾地选择跟他去到同一家医院，在他最忙的时候抽空陪着倸花，一直到现在。

村井很幸运，在那一段时间里认识了松北，也是这个少年在他疲惫不堪的时候为他披上了一层保护罩，为他残破不堪的生活带来了一束温暖的阳光。友情，是他之前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但是松北的出现，让他重新有了可以依赖的人。

电梯下行到一半，他突然回头走了上去。

“喂！”村井叫了一声。

“嗯？”松北双手插着衣兜，慢慢转身。

“等你下班，喝一杯吧。”

“行啊，不过这次你请客哦。”松北笑着。

“没问题，我等你。”

“可别想着我会手下留情错过这次宰你的机会。”松北歪了歪头。

“放心吧，吃什么你定，保证让你满意。”

“这是你说的，可别赖账！”松北伸出手指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下，大笑起来。

“那你下班之后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村井扬了扬手机。

“话说，不会耽误你约会吧？”松北坏笑。村井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哈哈哈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下班之后打给你，一会儿晚点我还有台手术，就不跟你闲聊了。对了，结束之后我去你家睡，刚好看看倸花。”松北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我看你是懒得自己再跑回家了吧。”村井笑。

“还得是你了解我啊，好啦，走了！”松北笑着转身，对着身后摆了摆手。

村井摇摇头，走下了电梯，放在扶梯上的手指随着节奏再次不间断的打起了节拍，之前演奏的旋律又浮现在脑海，他轻轻哼着，走向了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