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远方的客人(1 / 2)
宁州圭湳部的大帐内,一群人围坐在烧着木炭的火炉旁。
这个火炉不像普通牧民们用的以粗铜所铸的方炉,而是一个通体鎏金的四足圆鼎,足有半人多高,里面隐隐燃着的,也是最上品的红罗炭,燃出的些许青色的烟雾顺着雕刻着蟠龙的烟道在毡顶缓缓飘出。
这是齐州的巧匠以南陆富商们所用的熏笼为原型改制,和帐内的其他名贵陈设一样,都彰显出主人的富贵豪奢。
而这个帐篷的主人,圭湳部的大汗圭湳东耳,此刻正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正北的主位上。
剩下的人则分别是宁州坝北四部中河勒、十马、阔阔台三部的大汗和他们的儿子。
阔阔台部大汗努布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东耳,听说了嘛,南陆的使臣已经在铁勒的帐子里呆了快一个月了。”
圭湳东耳冷哼一声,说道: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当年南陆还没打过来的时候就跑去跟人家和谈,原本是匹狼,却硬是要做狗,现在狗的主人拿着棒子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咬回去。”
河勒的大汗河勒鸪阴着脸说道:
“这狗会不会咬主人我不知道,但这疯狗已经到我的地盘上撒尿了!我的草场上已经有坝南的奴隶在套野马了!”
努布哈马上接过话,说道:
“就是,坝南的其他五个部落现在都以铁勒马首是瞻,仗着铁勒的黑骑,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圭湳东耳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冷说道:
“黑骑……那是宁州老祖宗们留下来给十个部落共有的东西,后来铁勒占了踏火原,无耻地把踏火野马都当成自己的财产,不然他哪有本事训练出黑骑!”
“可不是!”众人都齐声附和。
然而此后,帐内又恢复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炉内的炭火焚烧,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圭湳东耳的小儿子良花还是个青头小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小声地问旁边的哥哥良普:
“哥哥,今天这是要干嘛?难道真的要和坝南打起来啦?”
良普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多嘴,良花只好无趣地缩了回去,盘弄起他刚从南陆的商人那儿买来了的一串珠子。
耳尖的河勒鸪却听见了圭湳两个王子的窃窃私语,开口说道:
“良花小王子,草原上哪天不在打仗,今天我抢你的马,明天我宰你的羊,今天你抢我的草场,明天我就掀了你的寨子。但只要在阿坝河的河谷外搭上彩帐,大家坐下来谈,谈好了,分公道了,再大醉一个晚上,早上醒过来大家就又都是兄弟,都是罗颂大神的儿子女儿。”
圭湳东耳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
“可是,铁勒看起来已经不打算再和我们谈了,你看看河谷里的芒草,已经长得快有马驹那么高了,彩帐之盟早就名存实亡!”
一直没有说话的十马部大汗十马不脱突然开口道:
“上一次彩帐大会上,铁勒震海说,额古娜的风沙已经开始侵蚀坝南的草场,有些部落的牛羊已经快没有牧场了,还有……还有些部落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努布哈粗暴地打断了十马不脱,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那又怎么样?!铁勒震海不是有本事嘛,他把那些饿鬼穷鬼都归拢到他的寨子里去,还把草场分给他们,他不是要做草原上的皇帝嘛!”
众人脸色都变了,“草原上的皇帝”,这可是从没有人敢想过的事!
圭湳东耳一直紧紧握着的马刀当啷一声砸在火炉上,炉中烧红的热炭被震出一团火苗,而圭湳东耳的眼里也似乎在闪着火光。
“草原上的皇帝……他有这命吗?他还有几年能活?倒是他那两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早做打算是对的。”
河勒鸪似乎看准了时机,忙问道:“是,是,哥哥你说的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准备呢。”
圭湳东耳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向身后走了两步,撩起一个门帘,从门帘后的帐篷的隔间里走出来一个人。
只见那人脑门宽大,面似圆盘,一袭柳黄蚕丝长袍罩住肥硕的身子,一只手还拄着支龙头金拐,赫然是龙武天宝号的船主,龙嗣。
“都见一见,我们来自远方的客人。”
龙嗣一瘸一拐地走到众人面前,朝着一众大汗和王子们作了个团团揖,朗声笑道:
“诸位大汗王子,鄙人南陆人士,姓龙,单名一个嗣字,常年在南北跑海为生,此番得见诸位贵人,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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