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海心进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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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相爷,门外陈宜中求见。”

“速请!”贾似道一听管家报陈宜中前来,喜出望外。

“哎呀,总算把与权盼回来了,这几年你在建昌军受苦了。”贾似道拉住陈宜中的手,殷勤地往屋里牵,“来来来,与权快坐!”又向外喊道:“来人,把我珍藏的上等岩茶沏上。”

陈宜中不敢坐,连连作揖,“下官何德何能,敢劳贾相如此相待?”

贾似道认真道:“你是太学生的领袖,是士子的楷模,若是你不敢,何人敢?”

陈宜中苦笑道:“惭愧惭愧!贾相莫要再提前事。”说着,二人同坐了下来。

说话间,茶上了来,贾似道让陈宜中品尝,一脸同情的表情,“与权前翻带领太学院的人一起围堵宫门弹劾丁大全,那时何等气魄!何等豪情!贾某十分佩服。只可惜你们被丁大全先下手,免职外放。”然后又假装高兴的样子,“不过总算皇上恩德齐天,你等逢遇时机,本相知你们是国家大才,特向皇上推荐你们入朝,皇上已经准了,恢复你们的太学生资格,并且免试直接入朝为官,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呀。”

陈宜中连忙向贾似道叩谢,“若非贾相进言,我等恐再无出头之日,贾相对陈宜中有再造之恩。”

“与权快起!”贾似道扶起陈宜中,“当今国事不宁,朝事复杂,边患不息,民众多有怨言,你从建昌军回京的路上,可曾听到百姓对朝事有所议论?”

陈宜中道:“一路行来,听百姓对相爷治下的朝廷称赞不已,只是....只是对朝廷抗蒙退敌之事多有微辞。”

贾似道奇道:“百姓对此有何非议?”

陈宜中心知百姓所议论者乃贾似道议和之事,此番和议恐又演绍兴和议前事,怕是要割地赔款,陈宜中明白和议是贾似道之意,若如实讲,定会惹贾似道心中不快,便道:“小民之言能有何见解?不过饭后闲谈,人云亦云,不听也罢。”

贾似道知陈宜中有意不说,多少也能猜出十之八九,便不强求,于是道:“不知与权对宋蒙战时有何看法?”

陈宜中思虑下,迎合贾似道之意道:“大宋连年征战,劳民伤财,百姓渴求太平,若是一直打下去终究不是个利国安民的法子,以下官看,对蒙古之策当以和为上。”

贾似道起身道:“与权之论甚合我意,实乃国之长策。”

陈宜中忽然谨慎问道:“贾相,下官可否斗胆问一事?”

贾似道道:“但问无妨。”

陈宜中道:“贾相是否暗中派人到和林去了?”

贾似道顿时沉下脸色,“你听何人所说?”

陈宜中连忙道:“贾相无需隐瞒在下,我来就是要告诉贾相赶紧做好准备。”

贾似道不解其意,疑惑道:“什么意思?”

陈宜中解释道:“贾相私自派人去和林之事杨亮节和李继先已经知道,他们正要联合朝官弹劾你呢,属下担心,担心他们会把......会把......”陈宜中不敢说了。

贾似道催问道:“会把什么?你说!”

陈宜中胆怯道:“担心他们会把贾相私自与忽必烈议和的事揭发出来。”

贾似道一听,“他们怎么知道此事的?莫非他们也要来拉拢你?”

陈宜中点点头,“贾相还是早作准备。”

贾似道沉默良久,“我知道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否愿与本相同道?”

“原为贾相鞍前马后。”

“很好,这样吧,还是先委屈你一下,暂时去做绍兴府推官,这样就可以躲避他们拉拢,又不被他们看穿,过些时日再迁你回朝。”

陈宜中叩谢道:“一切听从贾相安排。”

这日朝会,杨亮节向理宗递了奏本,折子中是弹劾贾似道欺瞒朝廷私自与忽必烈议和之事。理宗看后惊愕不已,向贾似道质问道:“师臣,杨亮节与程元凤等人联名弹劾你,说你在荆湖前线私自与忽必烈议和,果真有此事?”

贾似道心中早有准备,泰然回道:“皇上,臣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你,说臣与忽必烈私下议和,有何证据?杨亮节与程元凤皆不曾到前线,职务所辖之事又与军事不相干,如何得知前线之事?”

杨亮节回道:“谁说无凭无据?李继先和江万载就是最好的证人。”

贾似道冷笑道:“这话实在不通,若我确实私会忽必烈,江万载身为参议怎会不上奏?李继先身在西川,又怎么会知道荆湖之事?”

理宗听后也颇为赞同。

亮节正要分辨,贾似道赶紧用话语拦住,步步紧逼道:“皇上,臣不敢说为了朝廷扶危救难,但也呕心沥血,操碎肝胆,可到头来竟被人这样诬陷,臣何以立于朝堂之上?”

程元凤气愤道:“是非对错、忠奸善恶自有天知道,我们虽然一时拿不出把柄,但你的丑行早晚会暴露。”

贾似道道:“程大人,你仗着皇上宠信就目无朝堂,你以为皇上会对你一容再容吗?”

此时,理宗因贾似道退敌对其倍加信任,便向程元凤道:“程爱卿不可随意诋毁师臣,朕不治你诽谤朝臣之罪已经是宽待于你,你且退下。”

程元凤很是憋屈,愤愤退到一边。

贾似道道:“皇上,杨亮节与李继先私交甚密,保不准他折子中的诽谤之词都是从李继先那里道听途说而来,且杨亮节和程元凤他们暗中联通,大有结党之嫌,皇上不可不警惕。”

张世杰连忙道:“皇上,此事与李继先绝无关系。李继先一向不愿为官,岂会掺和朝事?杨大人和程大人皆是光明磊落之人,想来应该没有结党之嫌。”

贾似道忙反问道:“张将军,你这是在为自己的兄长开脱,你怎么知道杨亮节和程元凤就是光明磊落之人?你的意思是本相不是光明磊落人?”

张世杰此时并不想与贾似道作对,他知道眼下贾似道一手遮天,只能道:“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理宗问道:“张世杰,你刚才之言,杨亮节他们有没有结党之嫌?”

张世杰结结巴巴道:“臣......臣不知道。”

杨亮节瞥了眼张世杰,张世杰心虚。

贾似道道:“皇上,今日之事绝不能草草处置,否则臣之威信何在?以后何以率领朝堂?”

理宗道:“杨亮节,你不该毫无凭证就轻信他人之言诬陷师臣,身为朝臣,怎能如此言语轻率?看来你还是太年轻,需要到地方历练,朕让你去庐州,你可愿往?”

亮节双眼一闭,“臣不敢不往。”

理宗又道:“至于程元凤......程爱卿虽然有错,但念在他年老体弱的份上......”理宗想保留程元凤,说了一半扭头征求贾似道的同意。

还没等贾似道开口,程元凤叩头道:“皇上,臣老弱多病,眼耳浑噩,不堪再侍奉皇上,且臣已数十年没有回过黄山老家,思乡情切,恳请皇上准臣告老还乡。”

理宗着实不忍程元凤离朝,贾似道见理宗一脸不舍的样子,便道:“皇上,虽然皇上不舍程大人离去,但程大人年过六旬,念在他侍奉皇上几十年的份上,也该全他思乡之念。”

理宗哪里知道程元凤之所以告老还乡实是不愿与贾似道同朝为官,被逼无奈之举,理宗只好道:“既如此,朕就准了你,朕会派人一路护送你回到黄山。”

程元凤起身道:“臣谢过皇上。”

散过朝后,太子赵禥喊住贾似道,“舅舅,你贬杨亮节出朝是不是太过了?”

贾似道奇道:“太子爷,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杨亮节纠合朝臣参奏我,这么做已经算便宜他了。”

赵禥笑颜劝慰道:“舅舅别误会,我怎么可能会帮他?只是这样一来你就与他明着为敌,我还怎么好跟他结亲?”

贾似道奇道:“跟他结哪门子亲?”

赵禥鬼鬼祟祟道:“舅舅不知,杨亮节有个妹妹叫杨海心,长得水灵精的,自从那次在断桥见她一面,日日难忘。”

贾似道正色道:“太子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我不会同意的,皇上更不会同意,杨亮节寒门出身,他杨家哪有资格配与太子结亲?”

赵禥央求道:“舅舅,求求你了,外甥对杨海心朝思暮想,一定要娶到她。”

贾似道仍然不同意。

赵禥假装生气道:“当年母妃离世时托舅舅好好照顾我,可是舅舅连外甥心爱之人都不让娶,要是母妃在世,绝不会这样做。”

贾似道听他搬出贾妃,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如此想要娶她,舅舅就去试一试,但我有言在先,杨家愿不愿意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赵禥诡笑道:“凭舅舅的权势和手段,没有办不成的事,杨家同不同意由不得他们。”

贾似道道:“真拿你没办法。太子就在宫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转身回后殿。

赵禥奇道:“舅舅哪里去?”

贾似道道:“找皇上去呀,如此大事岂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我去请求皇上的旨意。”

赵禥喜道:“是是是,那就祝舅舅马到成功,外甥坐等喜讯了。”

贾似道见了理宗,将太子心意向理宗禀明,又言这桩婚事如何如何之好,说得理宗也心动了,便下旨赐婚,让贾似道前去督办此事。贾似道领着圣旨便赶往杨府传达圣意。

贾似道来到杨府后,杨亮节听说贾似道前来,料知多半不是好事,便让管家传话说自己有事出门了。管家还没走出门,只见贾似道已然托着圣旨闯进大门,一脸谦和地笑道:“本相特来为杨大人送行。”

杨亮节躬身回礼道:“岂敢劳丞相相送!”

贾似道道:“本相为杨大人送来一喜讯,生怕赶得慢,让杨大人错过了,这不,本相家都没回,就直奔贵府了。”

杨亮节猜不透贾似道在搞什么鬼,奇道:“喜讯?呵!我还能有什么喜讯?大不了就是贾相又为下官选了个山遥水远风光秀美的地方安置。”

贾似道道:“瞧杨大人说的,本相可是一直都想照顾亮节的,只是你不给本相机会嘛。”

亮节冷笑一声道:“烦请贾相宣旨吧,亮节在此领命。”

贾似道打开圣旨,道:“诏敕:杨亮节听旨。”

亮节跪听。

贾似道念道:“查金门杨氏之女、原国子祭酒杨亮节之妹杨海心,贤良恭谨,温顺和舒,知大礼,懂仁孝,宜为贵;现太子聪慧明德,查己爱民,致书文,能用才,当承贵。朕特敕杨海心入东宫,与太子结为天地之和。”

杨亮节一听,懵住了,半晌没意识过来。

贾似道合上圣旨,递过来笑道:“亮节还不谢恩?”

亮节呆呆地跪着,贾似道连呼了几声也没反应。

管家上来唤醒他,道:“大人,圣旨,接旨。”

亮节恍然道:“哦!”伸手迟缓地接过圣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贾似道笑道:“亮节既已领了圣意,就当快与家人准备准备,宫中很快就会准备聘礼的,本相告辞。”

“哥哥,皇上有何旨意?”海心见亮节进屋,迎上前问道。

亮节望着海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又看了看继先和杨明昌,连连摇头叹息,一脸无奈和愤懑的表情。

继先看出情况不妙,关切道:“莫不是皇上将你再次贬谪?”

亮节仍然摇头不答话。

杨明昌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有比这更坏的事情了,亮节,不必如此苦闷,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是啊,真是要急死人了。”海心催促道。

亮节把圣旨递给杨明昌,“你们自己看吧。”

海心和继先凑上来一起看,圣旨尚未读完,三人已然恍如雷震,杨明昌不住道:“怎么会这样?”

继先哑口失言,僵如木鸡。海心不敢相信,喃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才不要嫁给太子。”然后又道:“太子玩劣,游戏无道,我怎么能嫁给他?”继而责怨道:“哥哥,这样的圣旨你怎么能接?你是要害我吗?”

亮节一脸愧疚,答不上话来。

杨明昌道:“亮节也是没办法,事已至此,我们要赶紧想对策。”

继先忽然冲了出去。

杨明昌喊道:“继先,你哪里去?”

继先头也不回,“我进宫,向皇上直接挑明,就说海心已经许了我,不能嫁给太子,让他收回圣命。”

亮节赶紧跑上去拦住他,“你疯了?你这样做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再说了,皇宫禁卫森严,没有口谕,你如何进得去?”

继先道:“进不去我就闯宫,看哪个敢阻拦?”

杨明昌制止道:“继先,你冷静冷静,负气的话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如此行事,果真这么做,枉搭了性命也救不了海心。”

继先激动道:“已经火烧眉毛了,说不定皇宫明天就来提亲,这定是贾似道个奸贼出得注意,我们若是耽搁下去,海心就白白搭了进去。”

海心既不想进宫,也不想继先为她去冒险,陷入矛盾纠结中。

杨明昌道:“继先,你关心海心,我比你更关心,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将她送入火海?只是这事既急不得,也不能莽撞,得静下心细细思虑良策。”

亮节也道:“是啊,继先哥,你不要激动,咱们一起想法子。”

海心默默走上前,拉着继先点点头,继先长舒一口气,同大家一道回屋。

四人在屋中坐不安,站不定,一个比一个焦虑、担忧。

亮节道:“现在上书来不及了,况且我已经被外放,不再是朝官,眼下没有资格再进宫,要另想它策。”

继先忧虑道:“江万载和程元凤大人辞了官,朝中都是贾似道的人,根本不会有人帮助我们。”说了一半,思忖道:“我很奇怪太子深居宫中,怎么会突然让海心进宫?”

这时,海心道:“你们不知,太子是认得我的。”

三人一听,大惊,杨明昌问道:“太子如何认得你?”

海心道:“爹,哥哥,你们还记得继先哥入川后我去岳王庙为他祈福的事吗?”

亮节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海心接着道:“那次我从岳王庙出来后,去了断桥,本想散散心,谁知却碰到了太子带着一班宫人微服游巡,太子当时就想非礼我,辛亏我用言语堵住了他,不然......哎!都怪我。”

亮节道:“怪不得那次你回来后神色不对,原来是这样。”然后又责怪道:“每每告诉你不要太任性,你就是不听,这回捅了个篓子害了自己。”

海心愧疚不已。

继先道:“事已至此,再埋怨也不顶用,这事怨不得海心,是太子心术不正。”

杨明昌道:“圣旨已经接了,怕是回转此事很难。”

海心道:“哼!那你们就忍心把我送进宫?反正我死也不会答应的,大不了就同继先哥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然后又问继先:“继先哥,你敢不敢带我逃走?”

继先为她舍了命都不犹豫,怕的是一旦他们走后,就让亮节和杨明昌担了违背圣旨的罪名,遭贾似道陷害,便道:“我有什么不敢?我本是江湖漂泊之人,你就是我的唯一,我担心咱们要是走了,杨大叔和亮节就大祸临头了,咱们不能用他们的性命换咱们的幸福。”

海心道:“我知道,我如何肯让爹和哥哥为我们担性命之忧?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室内又陷入了冷静,气氛凝重,他们愈加忧心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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