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 第七章 我叫见之初，也叫剑之初（1 / 2）

清晨的阳光，温暖了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

风中，花香袭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在风中打马轻行的三人脸上都没有喜色。

就连平日里遇到什么事都能哈哈大笑的奇葩苏如是，也一直绷着脸；直到下了山走出十数里，脸色才稍微有些好转。

不屑的撇了身后的梅山一眼，一掀嘴角道：“其实老子早就想走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走了狗屎运碰到仙人学了几招武功吗？等老子哪天碰到仙人学个几招剑法，老子第一个让他好看。”

压抑了一整晚的流玉枫抒了口气，将心里的自责与纠结强行压了下去。

这条往北的路很长很长，长的几乎可以说是看不到尽头，路上更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流玉枫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自责和纠结。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警觉处处小心，才能走的下去。否则只怕是连仙人指的路也救不了他。

如今趁少年喝醉后下了山，身边却还有一个奇葩苏如是。流玉枫本想着到了梅山之后，就能和苏如是分道扬镳，却没想到会有少年这一出。

苏如是连半点要和流玉枫分道扬镳的意思也没有。

流玉枫心里明白，一心想要成为一名剑客的苏如是若是真的走上江湖路，不说别的，只那开口闭口都是老子的脾气，就能让苏如是活不过三天。

流玉枫看着前方渐渐宽敞的路，用余光撇了一下苏如是，叹道：“其实，当一名剑客没什么好的，远不如娶个媳妇，做点小买卖，安心的过日子。你头脑灵活，手脚利索，买卖一定做的很好。”

“对了，你还可以去说书。你的口才那么好，见识又那么多，一定会被一大批听众奉为偶像。到时候啊，满城的姑娘可都会围着你转了，说不一定还能娶好几个婆娘呢…”

流玉枫说着说着，低沉的脸上不禁的露出了笑容。

不是嘲笑，不是苦笑，而是见到少年时露出的那种笑容。

为苏如是高兴的笑容。

苏如是一下子没有听出流玉枫话里的意思，只是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诧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把脑子喝坏了？”

“我是真的这么想。”流玉枫看向苏如是。

苏如是哼了一声，反问道：“那你他娘的怎么不去？”

“我也想，但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去不了。”

苏如是想都没想，抬起头答道：“老子也去不了，老子只想当一名剑客，只想去那江湖上闯一闯。”

深陷江湖之中的流玉枫想不明白，世人明明都知道江湖险恶，为何还要前赴后继的往江湖上走？

无奈的抿了一下唇，劝道：“你可知道，你所向往的江湖，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腥风血雨？”

苏如是又哼了一声，道：“那也要好过冷风冷雨。”

“冷风冷雨…”流玉枫微微一沉吟：“是可以避的，腥风血雨避不了；而且，那是因为你没钱，现在你有钱了，也就不会再遇到冷风冷雨了。”

“这钱又不是老子的。”苏如是看了一眼马背上装着银票的包袱，前几天舍不得把钱还给流玉枫的他，现在的眼神中却满是不屑。

“现在是你的了，只要你不大手大脚的乱花，你这一辈子都花不完。”流玉枫夹了一下马肚，快步向前行去：“找个地方成个家，娶个婆娘，安心的过日子吧，不要在想着当什么剑客了…”

苏如是看着催马前去的流玉枫，恍然大悟的点着头：“哦，老子明白了，原来你是嫌弃老子，想把老子甩了！”

流玉枫停下马，闭了一下眼，把心一横：“是，我…”

“嫌弃你”三字还没有出口，流玉枫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你后面那家伙确实挺…挺讨人嫌的，不过…不过你能不能…先…先救救奶奶…在…在嫌弃他…”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嘶哑、微弱、无力，断断续续。

心不在焉一直没有注意四周的流玉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前边六七丈的路边供人小憩的长亭下靠躺着一个少女。

正是那袖中藏着一条六爪神龙的蛇蝎少女。

少女的脸上生机全无。嘴角、下巴、脖子上全是血迹，半个上半身的衣服都被血打湿。

流玉枫看到这重伤的少女，脑海里不由的想到了昨天晚上为那条六爪神龙求饶的少女，只是少女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流玉枫无法确定。

“你…你是…”

少女的胸脯一下一下的起伏着，一双明明很大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线，随时都有可能完全合上。

嘴里念道：“救…救奶奶…”

自称老子的奇葩苏如是眉头一动：救奶奶？”

流玉枫见少女奄奄一息的样子没有去想那么多，在沈灵耳边说了一句：“灵妹妹，我过去看看。”不等沈灵回答，便跳下马走了过去。

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奇葩苏如是见这少女一身鬼里鬼气的，还他娘的自称奶奶，也不管这少女是不是快要死了，立即就将少女划分到恶人的行列。

冲流玉枫大叫道：“你别过去啊，这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如是的话一说完，少女气一断，眼一闭，头一偏，昏了过去。

流玉枫没有听苏如是的话，心头一急，反而加快了步伐。

蹲下身探了探少女的气息，见少女气息已微弱至极，连忙扶着少女坐起，右掌虚空按住少女后心，将自身真气自掌心灌入。

奇葩苏如是坐在马上大声叫道：“你他娘的救人都不看人的吗？什么人都救？”

流玉枫虽然能在梦里疗伤，痊愈的速度亦是奇快，远超世间所有的灵丹妙药，可重伤至濒死程度的流玉枫也才恢复了五六分。

流玉枫清楚自身的伤势，也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追杀，可见死不救的事情他怎么说都做不出来。特别是在察觉少女的气息有了好转的迹象时，他加大了掌心的力度。

苏如是无奈的牵着马在路上打着转。看着流玉枫额头上有黄豆大的汗珠滚下，没好气的道：“老子看你他娘的就是个傻子，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他娘的救别人…”

握着缰绳指了指脸上画着蛇蝎的少女：“而且还不管救的是人是鬼，你看看她的样子，又是蛇又是蝎子的，像个好人吗？鬼见了她都怕！”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少女的嘴角微微一动。似是有些得意，也似是有些想笑…

可惜的是，沈灵和奇葩苏如是都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奇葩见流玉枫完全不听自己的，只好用别人看他的眼神看向流玉枫：“年轻人，老子看在你没有脑子的份上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这话说以前啊，有个叫做东郭先生的傻子碰到了一条正在被追杀的狼，狼看这个傻子傻的是真他娘的到了家，便对傻子说，嘿，傻子，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救救老子？你猜这么着，凭你的智商肯定猜不着。”

流玉枫闭上眼睛，凝神静心。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苏如是像看着口中说的那个傻子一样看着流玉枫：“老子告诉你吧。这傻子他竟然答应了，把狼藏进自己的书袋里让狼逃过了一劫，等狼安全了以后，狼叫着说，嘿，傻子，快放老子出来，于是傻子就把狼放出来了。你在猜猜，后面怎么着了？”

流玉枫脸色泛白，气息也乱了。可虚空按着少女后心的掌仍然没有停下。

“还是由老子告诉你吧，反正你也猜不着。”苏如是绘声绘色道：“那狼一出来立即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竟然用书压老子，害老子动都动不了，你他娘的还把袋子捆那么紧，分明就是想弄死老子，老子要吃了你丫的…”

奇葩苏如是说的兴起，没有在看流玉枫。沈灵一直都在看着。

见着少女脸上露出笑容的沈灵，坐在马上指着少女连声叫道：“玉枫哥哥，玉枫哥哥，你快停手，她没事了，她在笑——”

流玉枫亦察觉到少女的真气有异，正想停下来给自己调一下息，却发现手掌竟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真气像决了堤的江水，源源不断的涌入少女体内。根本停不下来。

流玉枫脸色剧变：“你…你在吸我的真气？”

少女睁开的眼睛里放出诡异的光，脸上的笑容更是邪魅无比：“你错了，不是奶奶在吸你的真气，而是你在给奶奶应有的报答。”

“应有的报答？”

“是呀，你小子救了奶奶，难道不应该报答一下奶奶吗？”

“你…”少女的回答比苏如是还要苏如是，流玉枫又气又怒，却不知如何是好。

退也退不的，动也动不的。散了真气都无济于事。

沈灵急了，叫了一声：“放开我的玉枫哥哥。”从马背一跃而起，想要上来救心上人，不料少女的左袖中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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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窜出，迎面扑向沈灵。

那黑影出袖时不过两尺长，一离袖突的变成了三四丈长。

几乎撞上黑影头颅的沈灵见得一副头似魔驼、角似妖鹿、眼似鳌虾、鼻似天狗、牙似贪狼、须似巨鲶的狰狞面目，顿时被吓得三魂走了两魂半。

黑影一张大口，吐出一口云似的气，沈灵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少女收气归元，随着黑影一闪而去。

终于脱手的流玉枫见沈灵被那从少女袖中飞出的黑龙一爪抓住，想要飞身去救，却一阵头晕目眩，只能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蛇蝎少女一手抓住龙尾，翻身往龙背上一点，跳坐在龙颈上。

回头向控制不住真气口吐鲜血的流玉枫娇笑道：“傻子大侠，你的报答还不够哦，想要救回你的小情人，就来一帘春梦来找奶奶吧。”

蛇蝎少女抚了抚身前的龙角，一脸的怜惜：“龙儿，我们回家去吧，等娘亲把你的伤治好了，我们在出来浪咯。”

六爪黑龙一摆尾，弓字似的腾向天际。被龙爪抓住的沈灵急的掉下泪来，哭叫道：“玉枫哥哥，救我…”

坐在龙颈上的蛇蝎少女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住嘴，你这个小贱人！为了抓你和那傻子，害的奶奶的龙儿受这么重的伤，等回了家，看奶奶怎么收拾你！”

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飞向天际的黑龙的流玉枫一直想强行压住不受控制的真气追上去，可他根本压不住。

每强行一次，就吐一口血。没一会儿，吐的地上、衣服上全部都是。

被黑龙吓得跑出老远的奇葩苏如是，终于骑着马跑了回来，怒骂道：“你他娘的，老子叫你不要救，你偏要救，现在知道错了吧？要不是老子的马跑的快，连老子都被抓走了。老子恐高，你知不知道？”

压不住真气，平息不了情绪的流玉枫根本答不了话，连动都动不了，只能不停的吐血。

苏如是看着流玉枫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回归到从河里捞起时的濒死模样，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苏如是被这一倒吓得非同小可，急忙跳下马扑上来，一见像鱼吐泡一样吐着血的流玉枫，手足无措的问道：“你…你…你怎么样了…你…你他娘的…可不能…不能死啊…”

蔚蓝的天空，无声映在流玉枫的眼底。眼底空洞的仿佛没有了焦距。

不停吐血的口，半张着，迷迷糊糊的吐出三个字：“打…晕…我…”

苏如是一愣，连忙把耳朵凑了上去：“你说什么？打晕你？你说的是不是打晕你？老子没听清，你在说一遍…”

苏如是不确定流玉枫说的是不是“打晕我”三个字，一直等着流玉枫说话，可流玉枫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苏如是急的将十指死死的按在头顶，嘴里不停的念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只希望能想出办法来。

他记起流玉枫捏出的那一爪，记起流玉枫说过“我睡一觉就好了”，顿时目光一亮：“对了，他是个怪人，可以在梦里疗伤，刚才应该是要老子打晕他…”

想不其他办法的奇葩苏如是，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流玉枫死在这里。他可还等着流玉枫教他剑法，教他那一爪呢。

当下将流玉枫扶着坐好，立在流玉枫旁边将两掌握紧，试着挥了两次，猛的一下打在流玉枫脑后。

流玉枫身子往前一倾，在吐一口血，直接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觉了。

苏如是心乱如麻，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昏死过去的流玉枫旁边走个不停：“老子不让你救，你偏要救，现在把自己又搞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小情人也被人抓走了，你…你…你他娘的连那个救狼的傻子都不如！”

“你他娘的没听说过吗？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要死的怎么救都救不了，不会死的怎么死也死不了。你他娘的看看老子，老子都死了多少回了，有让人救过吗？老子不还是活下来了吗？”

“现在这个世道和以前不同了，年轻人。以前都他娘的讲究什么尊老爱幼，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老和幼。亏你还是个混江湖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看来你的江湖都白混了！”

“那些什么孔孟老庄，个个都在讲要仁啊，要义啊，要忠啊，要孝啊，要善啊，可有谁讲过要保护好自己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个狗屁的仁义忠孝善。你呀你，拿自己的命不当命，迟早会死在别人手里…”

昏死过去的流玉枫如魂归天际，重回那片无垠无尽的黑暗当中。

他有自己的意识，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与那黑暗融为一体。

再次濒死的他沉沦在黑暗当中，直到能开口的时候，对着漫无边际的黑暗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黑暗中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一直在等汝之回答。”

“回答？”流玉枫心头一悸：“几人为我而生…”

“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