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给我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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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确定,我已经写下来的即你们现在要读下去的这些文字,到底是在纪实还是在写小说。总之,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们即将看到的都是我必须要记录下来的。我曾经将我的这些经历说给家人、朋友、同学、老师们听,从他们的神情和反应里我能看的出来,他们并不相信我所说的。或许他们认为我是在跟他们讲玩笑,也可能是在编故事,更或者是我在精神方面出了某些问题。

他们出于礼貌也好,出于面子也好,他们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对我说出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但我知道的,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这些。因为我自己有时候也在怀疑,我正在写下来的这些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做梦或是发病臆想出来的。我始终徘徊在不断怀疑和不断肯定中,就如同墙头的野草,哪边风大就偏倒在哪边。

可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我已经决定提笔撰写我的经历,就必须坚持写完。至于你们是当成小说还是玩笑来看,我就管不着了。

下面,我的经历和故事,就要正式开始了。

容我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柳龙骑,是一名大学生,学的是新闻学专业。我对新闻学专业并不了解,也并不十分喜欢。我原本填报的第一专业是历史学,因为我对历史很感兴趣,也因为我想破解我家族的历史。但因为我的一个老乡高考分数比我高了几分,我就被调剂到了新闻学专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还有些沮丧,我上网搜了搜新闻学的就业方向,有记者、编辑、主持人等,觉得还不错便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命,我在回忆我的经历时,最大的感慨就是: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先前说过,我爱好历史,还在读初中时就想好了到了高中我一定要选文科,因为文科里有历史。到了高二分班时,班主任和父母都劝我选理科,但我还是坚持选了文科。后来我进入文科重点班,并考进大学。在填报专业时,我仍是坚持自己的意愿,第一志愿填了历史学专业。

选择历史系,除了因自己爱好外,决定性的一个因素是为了完成我自小就立下的一个目标,解读家族史册。我还小的时候,曾在家中一个柜子里翻出两本记载着我家族历史的史册,可是里面的文字我根本看不懂。我曾问过我的父母,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文字,看不懂也不清楚里面记载的是什么内容。我爸爸只说那是我们家族一直遗传下来的,或许是如族谱一类的东西。我妈妈曾笑着对我说过:“你要好好学习,等你以后考上了大学就能看懂这些文字了。到时候,你再讲给我们听。”

或许这是我妈妈的一句玩笑话,但我却当了真,在内心暗暗许下一个目标,考上大学并解读这两本家族史册。上了高中后,我曾偷偷临摹了家族史册里的一些文字,带到学校给历史老师看,想着他们或许能看懂。几位历史老师研究了几周后告诉我,我给他们看的那些文字很像是西夏文。至于那些文字表达了什么意思,老师们也解答不了,他们只看得出个别几个字。

这不能怪老师们知识不足,而是因为我所在的高中甚至整个城市的教育水平都很有限。我生活在青海的一个小县城里,这里的经济并不发达,家家户户出行主要靠的还是自行车,马路上很少能见到小汽车。我们这里只有一个高中,每个年级三个班,每个班的学生不超过35人。总有人会陆陆续续地搬家,离开我们这个县城,学校里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转学。我们班也转走了好几个同学,有好看漂亮的女同学,还有学习很好的男同学。

我们学校没有图书馆,整个县城也没有,我无法从其它途径去解读我家的家族史册。既然历史老师们说史册里的文字像是西夏文,我便联想到了西夏王朝,西夏王朝的疆域范围曾包含宁夏、甘肃、青海东北部、内蒙古西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占地两万余里。我猜想,我家族的先祖可能就源于西夏王朝,这更刺激了我想要解读家族史册的欲望。但因为在高中忙于学习,忙于高考,我只能把解读家族史册的事放下不管。

直到高考结束,我考上大学,虽然没能就读历史学专业,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我心中的那个小目标。我拜托大学里学历史学专业的老乡,通过他请他们的历史学老师帮忙研究我家的家族史册。我爸妈不准我把家族史册带出家门,我只能趁他们不在家,偷偷临摹一些史册里的文字带到大学。经过历史学老师的研究,和我自己到校图书馆查阅资料,我总算是弄清楚了一些内容。

我家族史册里的文字,的确是西夏文,在我临摹的文字里多次出现一个叫做‘赏羽禽仓’的名字,还包含他的一些生平事迹。因为我临摹的文字有限,加上抄写的不完全准确,导致从中解读出的信息量比较少。只能大概知道这个叫赏羽禽仓的人,在一个叫灵州镇的地方当一个叫做司天监的官。

我查阅资料后发现,灵州镇在东汉为灵州县,北魏改为灵州。经西魏、北周、隋唐、宋元、明清,直到民国二年全国州改县,将灵州改为灵武县,属甘肃省宁夏道。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原灵武县辖吴忠堡改为吴忠市(县级)。也就是说灵州镇是在宁夏吴忠市境内,这就让我非常好奇,这个叫赏羽禽仓的人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家族史册里?他和我们家族具有什么关系?

这些疑问更加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也坚定了我必须解读全部家族史册的信念。

高中时期的学生生涯,被老师和家长看管的紧,一心只想着好好学习,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对付高考上面。进入大学后,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仿佛有条看不见的捆绑着自己的绳索被解开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感觉轻松了许多。在大学里,一切都主要靠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不用再被老师和家长监管者。大学里很自由,我也终于像飞出笼子的囚鸟,只要自己高兴,可以随意飞翔。我加入了学生会,也加入了几个感兴趣的社团。也是在进入大学就读新闻学专业后,我才发现我居然还有一个爱好——摄影。虽然大一时我还不了解单反相机,也买不起,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于摄影的喜爱。

对摄影的喜爱,也促进了我对旅行的喜爱,毕竟走出去才能拍到不同的风景。大学里的时间是自由的,空闲时期的我或是自己单独旅游,或是和朋友结伴出游,去过了祖国多个城市,领略了多种风格各异的美景。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也最令我想念的一次旅行,就是我和三个朋友在宁夏的旅行。

那趟宁夏之旅,正是我现在要记录下来,也是你们正在读到的,老师家人朋友听了后认为我神经错乱,我自己也在怀疑是真是假的经历。

我和朋友的宁夏之旅,本是和先前的旅行一样,是愉快且自在的,我们在旅途中感受到了宁夏独有的味道和气息。直到我和朋友们去到了一个镇子里,原本平常的旅行变得不再普通,其中发生的许多事直到现在都还在困惑着我们,没有答案。我们去到的那个镇子,根本不在我们的旅游计划里,是纯偶然遇见的,是莫名其妙进入的。那是一个奇怪、荒诞,令人意外又感到可笑和可怕的镇子,我管那个镇子叫做“怪镇”。

那是在大一升大二时候的暑假,大学里认识的一个朋友原夏,他是土生土长的宁夏人,他邀请我去他家那里玩。我当时在家正无聊的要长毛了,加上自己从未去过宁夏,便接受了原夏的邀请。得到爸妈的同意后,我便买了票,带着简单的行李出发去宁夏。行李里重要的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我新买的单反相机,不管是长途还是短途旅行,随身带相机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另一样就是我家的家族史册。我想到既然是去宁夏玩,史册里的文字又是西夏文,说不定会有当地人能看得懂。当然,家族史册我是偷偷带出来的,我爸妈并不知道。后来我庆幸的是,我偷偷带出来家族史册的选择是多么正确且后怕的,正确的是我带出来了,后怕的是我当初万一没有带出来。因为正是靠着家族史册,我和我的朋友们才能从那个“怪镇”里活着出来。

从青海西宁坐火车到宁夏银川,要13个小时左右,从我们县城到西宁还要两个小时。一路颠簸,到达银川站已是下午。朋友原夏本来是要来接我的,临时有事得晚点才能来,我从银川站出来后一个人转来转去。

银川站很大还很漂亮,前面是一个大广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在一条长凳上坐下,仍带着新鲜的感觉看着周围一切,无意中看到远处有一个老人在向路人乞讨。老人穿的很少,衣服有些破烂,但还没烂到衣不遮体。他的长头发许久没梳洗过,杂乱地生长着,已遮挡住大半张脸。

起初我并未太在意这个乞讨的老人,但是他乞讨的方式却很快引起了我的注意。老人的乞讨方式令人感到奇怪,他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缺了口的瓷碗,双手捧着直接伸到路人面前,嘴里不说一句话。好几个路人被他突然递过来的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躲开了几步。而且我发现,这个乞讨的老人的乞讨目标,都是男性,他没有向任何一个女性乞讨。有几个好心的女人主动给他钱或吃的,还有从远处特意走过去给他钱的女人,都被老人拒绝了。她们把钱放进老人的碗内,老人或是还给她们,或是直接把钱倒在地上,且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老人再见到有女人想给他钱,他干脆直接把碗抱在怀里并转身快速走开。有几个女人气愤地说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给你钱你还不要”。

乞讨老人的奇怪行为,不仅引起了我的注意,还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录像。我当时的第一直觉是:这个老人可能是个精神有些问题的哑巴,怪可怜的。广场上的其他人应该也和我是同一个想法,已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乞讨的老人,正无聊着的人们像看笑话一样得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乞讨老人怪异得行为举动也越来越让广场上看热闹的人感到可笑和新奇,老人还是只向男人乞讨,有的给他钱,更多的是躲开他。但是每当有男人肯给他钱,老人就会看着对方问道:“你为什么给我钱?”

这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感到惊讶,原来老人会说话,不是个哑巴。

老人的问话让施舍的男人感到莫名其妙和可笑,有的回答:“是你问我要的啊。”有的回答:“看你可怜。”有的只是笑着并不回答。

总之,老人好像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满意答案,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就把乞讨到的钱从碗里拿出来还给了对方。有的人拒绝老人还钱,老人就把钱扔在地上。之后,老人转身离开又向别的男人走去,继续乞讨,完全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反应。周围的人见状更是感到好笑,看戏的劲头更足了。有个施舍给老人钱但被拒绝的大叔骂道:“你这老头真是神经病,给你钱你还不要,还问人为啥要给你。”

虽然被骂,也被周围人指指点点,但是老人全然不顾这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老人依然我行我素,只向男人乞讨坚决不问女人要。但是人们看到他如此奇怪的行为,就没人再给他钱了,连女人也不愿再施舍他。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眼中,老人已被当做一个怪物,纷纷躲避他。我也认为乞讨老人既奇怪又好笑,心想他要是来向我乞讨,我也不会给他钱。

原夏还没有来,我已不再关注那个乞讨老人,而是继续看起电影来。我坐火车有个习惯,会往手机里存储几部电影,打发了时间又不会感到无聊。没注意看了多长时间的电影,忽然感觉有人站在了我对面,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怪异的乞讨老人,果然来向我乞讨了。

只见老人仍是双手端着碗,直直地伸到我的面前,碗里还是空的,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直盯盯得看着我。这时我才得以看清他的真实面容,皮肤偏黑和干燥,右边脸有道伤疤,眼睛很明亮。而且他并不老,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只是他许久未洗的头发和举止,让人看起来他很老。想到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我摇了摇头。见我拒绝,他没有坚持,没有强求,没有说话,没有过多停留,麻利得收回缺了好几个口的碗,直接离开。他还是微弯着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得向下一个男人走去。

又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原夏终于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快到车站。我俩约好在银川站的站牌下见面,我收拾好东西便向站牌走去。走到站牌,我又看到了那个乞讨的男人,此时他正坐在地上,碗是倒扣在地上,没有再向人乞讨,应该是在休息。

原夏很快就到了,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穿着他最爱的黑色短袖。我俩是在大学认识的,在同一个旅行社团,他也喜欢旅游。虽然他经常出去旅游,但并不影响他是个胖子。寒暄几句后,我俩便要打车离开,临上车时,我又看到了那个乞讨的男人。他还是坐在地上,碗还是倒扣在地上,还是没有乞讨到一分钱。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想给他点钱,也许是出于同情和可怜。我把行李放到车上后,让原夏和司机等一会儿,便朝着乞讨男人的方向走去。走到乞讨男人身边,我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向他。他只是抬头看着我,依然面无表情,也没有伸手接钱。他仍然问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给我钱?”

见男人还和之前那般不肯收下钱,我又着急走,便没回答老人的问题直接把钱放在了倒扣在地上的碗上。转身离开,男人这次没有追着还我钱。

我坐上车时,发现男人还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只是碗上的钱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他收起来了。我没再多想,原夏给司机说好地方后,我们便离开了银川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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