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广东风物之十八(1 / 1)
黄昏,澳门的街头,一个中年汉子身着短衫,提着蔬菜糕点,悠悠哉从大马路转向小巷口。刚进巷口,他迎面被几个人堵住。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后路也被堵住。
后面一个短须大汉,满脸横肉,身着破落户的衣衫,大吼一声道:“徐大眼,魏二爷的好事你也敢搅和!给我打!”
名唤徐大眼的中年人倒也硬气,虽然怕的发抖,他吼道:“小小的澳门城,难倒魏二爷还能只手遮天!强娶民女他还有理不成!”
短须大汉也不再跟他废话,吼道:“给我打!”
一帮泼皮把徐大眼推倒在地,砰砰乓乓的揍起来。巷口,一个年轻人探头望了一眼,刚想喊一嗓子,旁边的一个面白无须的家伙喊住他:“走吧,安迪,少惹事!”
名唤安迪的年轻人叹了口气,不敢违逆上司的意思,躬身说道:“是,庞公公!”
他们边走边聊,后面跟了几个卫兵,看上去孔武有力。庞公公叹了口气,说道:“安迪,重建卫队迫在眉睫,澳门总督拿不了主意,我等皇命难办啊!切不可节外生枝!”安迪点头称是。
庞公公接着说道:“主教大人最近应该返回澳门,教会是支持咱们的!”
两人不约而同摸了摸脖子下的十字架,口称阿门,寻找安慰。卫兵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两人看不见。
澳门总督府与其说是一个府邸,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城堡。灰色的砖石砌成高墙,足足三丈高,城墙上瞭望孔、射击孔密密麻麻,一座高耸的钟楼立在府内的高地,铛的一声足以传遍全城。
城门故意被修的狭窄,仅供一驾马车通过。总督府的卫兵拦住二人,庞公公陪上笑脸,不着声色的把一块银元塞进卫兵的口袋。
卫兵倒是熟人,他换上笑脸,说道:“亚基楼,不是我难为你。总督大人在接待贵客哩。”
庞公公送礼是一把好手,他笑眯眯的再塞进去一枚银元。卫兵把手伸进口袋里掂量下,脸上笑成菊花,他说道:“好像是郑家的船队到了,从日本来的呢。”
庞公公诧异心想,郑家?日本?来澳门好几个月倒是第一次听说。卫兵不放行,他们也没招儿,庞公公小手一挥,说走吧。
两人正灰溜溜的要走,一驾马车蹬蹬蹬的驶来,马车骚气的刻上金色的徽章、大十字架。错身而过的瞬间,马车的车窗打开,一张老脸露出来,说道:“aquileo,我的孩子,你怎么在这里,没有陪伴你的皇帝?”
庞公公惊喜若狂,带着泪光说道:“毕方济主教,总算把您盼回来啦!”
有了主教大人背书,庞公公自然能进入总督府。教会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总督洛佩斯闻讯丢下客人,亲自迎接。
毕方济看到洛佩斯小步快跑过来,开口说道:“洛佩斯,我的孩子,我带来主的子民,你不会怪罪吧。”
洛佩斯哪敢龇牙,急忙接话荣幸之至。庞公公也是人精,赶紧配合说,总督大人有贵客,之前拜访过很多次。
洛佩斯接话说道:“郑家的船队今天到来,带来炮厂急需的硫磺、铜、硝石。他们的头领正在我的会议厅里。额,对了,还有明国的军官一起来。”
庞公公闻言精神一震,明国的军官,那不是自己人?
洛佩斯带着几个人到了会议厅,里面为首的两个年轻人坐在客位,后面带着几个护卫,还有个半大小子,故作精神的站在后面。可不是马自得、郑彤一行嘛!
洛佩斯不会汉语,他咕咕噜噜说了一通,翻译替他递话,原来是两边的人物介绍。金焕然凑在马自得后面,替洛佩斯翻译,来的是主教毕方济,司礼监太监庞天寿,还有庞天寿的跟班陈德安。
毕方济喊停翻译,他亲自上场。他见金焕然会葡语,他也会汉语,索性亲自翻译,节省时间。
几个人还是第一次碰面,原来毕方济不仅是耶稣会的教士,也是隆武、永历的驻外使节,在澳门负责对西洋诸国的外交哩。
原来是一家人跑到葡萄牙的总督府里聚会。马自得倒也不失礼数,抱拳行礼,拜见毕大人、庞公公,至于他的小跟班陈安德,那就免了。
庞天寿和陈安德跟永历从肇庆分别,一直蹲在澳门。他们没有到梧州,跟新晋广西水师提督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作为天子近臣,高人一等是必须的。他拿出强调,说道:“马提督,你的辖区在广西,怎么跑到澳门?可有皇命在身?”
马自得见这太监有点屌,还有隐含的敌意,心里也不爽,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他的小跟班陈小二最近见过市面,颇有灵性,出言呵斥道:“大胆!武昌伯公差,还用跟你一个太监报备不成!”
庞天寿的脸一下子垮下来,跟班陈德安出言呵斥道:“哪里来的黄口孺子,岂能对司礼监禀笔无礼!”
洛佩斯听不懂他们说啥,不过看的清楚明国人自己掐起来。他一头雾水的看向毕方济,问道:“在我的总督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客人会争吵?”
毕方济倒也尽职,他毕竟也是大明外交使节,照顾大明的面子还是必要的。他给洛佩斯糊弄过去,说是明国人商量事情。
马自得听了金焕然的翻译,对毕方济这老头儿心有敬意。他软绵绵的呵斥陈小二没大没小,眼神里却是赞许的意思。他说道:“毕大人同殿为臣,劳苦功高,小子佩服。”
毕方济年近六旬,胡子都白透。人老成精,他看出马自得气度不凡,旁敲侧击一番,原来是鄂国公的公子哥。他跟马进忠也没有交情,不过跟瞿式耜、张同敞相熟。听说马自得是张同敞的女婿,他开心的接待故人之婿。
庞天寿在澳门蹲了几个月,马进忠斩了沈永忠这件事还是知道的。原来不过是个仰仗父辈的二代,还跟老子摆谱,去梧州收拾你!他心里恨恨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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