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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快找回那女子！”婆子说，“没了她，整个渔村就完了。”她声音颤颤，指着海祭台原石，眼皮沉重的眼睛在夜里寻着刚刚站在身后的两名黑袍之人，随后看向地上的脚印。

红白面谱的一阵乱扔，让整个海祭台都是猩红，所有人都闪躲不及，地上皆红印。

人群里一阵嘈杂抱怨声，她的榉木杖又用力地敲击了下，叮当两声，人们纷纷指了红白面谱退去的方向，而那远去的地面上干净无一丝的红色痕迹。

“拿火把搜村！”婆子说，声音厚实，所有人都听得见。

又见她眼里怀悲，望向苍天及海神方向将手放在胸前祈福，原本还在面面相觑未知变故的人群里就开始耸动了起来。前年鼠疫就是这招魂师带着慰安亡灵的，去年也是她带着海祭的，所有人对她都存有尊敬崇仰，几乎也不用村里的德高望重的人来发布命令，他们就自觉地听从她的话，下了海祭台。

整个村子顾不上满地的凌乱无序，血腥可怕，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县府派来的人已经在黑雾中丧了命，仅有的人看着这场异动赶紧出了村禀报。村里暗潮汹涌，唯一安静的地方就是林昆山，那是自鼠疫后，人们再也不敢踏进的地方，出于一种惯性没人敢进那鬼地方。

天空边已慢慢地升起了白，一半暗一半明。

林昆山山脚下，现出一抹红，黑罩袍脱下，现出俊雅面目，面前一人立刻跪下帮他接过手中红衫的少女。

而红衫少女惊愕，眼睛被白布遮住，往后瑟缩。

“梓涵姑娘，是我们，别怕。”一人出了声宽慰。

红衫女子依旧靠着那胸膛，将脸转进了臂弯里，听不出熟悉，而臂弯里的那手也没有放。

“主子。”

“别怕。”这次出声的声音来自胸膛处的共鸣，这声音她熟悉也曾经在阿摩国的时候听过，低低沉沉却带着点柔。

是张睿恒的！

而刚刚他还是昏迷的状态的，怎么能从刚刚的海祭台救下她。

她便不再缩在怀里了......点头。

感觉到他轻轻地放下了她，有人帮她解了手脚的细绳，又拿掉了捂住嘴巴的碎布，又摘下遮住眼睛的白布，手覆盖在她的眼上，“慢慢睁开，别急。”

不知身后是否有追捕，他的声音轻柔缓慢，不疾不徐。

莫梓涵点点头，在他的掌心里睁开了眼睛，听见旁边站着的小厮喊了句，“主子。”随即又没声，脚步声仅一步而停。

“我.....没事。”莫梓涵从那手掌心里退开，微微地发了声。

眼前的张睿恒对她笑了笑，眉眼柔和。

他的嘴边沁着血，在半夜色下脸色惨白，站着的下一刻似乎随时要倒，见她已退后，随即拇指抹去了嘴边的红，依旧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笑意。

“二爷，你......”指了指他唇边，“还有些......”

“他不是说，只是小事能医治得好？”

红白面谱随即说，“辛苦姑娘了，已经清理了身体的毒，很快便好了。只是官爷为了救你，运了气，会慢些。”

“那二爷你别动。”

她伸手摩挲了那唇边，踮了脚尖，身体前倾了些，抹了抹剩余的猩红，见不再是暗红色，心里稍稍放了点心，知道红白面谱真的有帮他治疗。过会儿感受到了一阵注视的目光，她微微抬头看见他的黑眸正看着她，眼里隐隐有光。

这该死的手，怎么就拂上他的脸去了。

自己的手还不是很干净，越抹越红了。

“梓涵姑娘......”旁边的小厮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提醒了叫了一声莫梓涵。她赶紧收回了手。

“弄脏二爷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微微皱了眉，见她一脸一身的血迹在说着，“对不起，又是我惹起的祸事。”

“又？”

她自知身上的这些污秽血腥是他平时最讨厌的，往后站了站。一旁的小厮闻到了她身上带来的腐肉味道，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忍不住看向地上拆下来的白布血迹，研究了起来，但这血似乎不是她身上的。而她的手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红红的，现在手帮主子越擦越红了。

小厮不露声色地递来了用水沾湿的巾布要给张睿恒擦拭。

对面站着人接了过去，伸手擦着已退了三步的人的眼边血迹。

“这是东江渔村，梓涵的老家，二爷本不用来的。那大火也是因我而起的，我如果早知道父母已双亡，便不会让大家入这困境了。”

她拟接过那湿布，他拿着拿开，说，“别动，再近些。”

再近些......

“我自己来吧。”

“礼尚往来。”

哪门子的礼尚往来，是刚刚她帮他擦嘴边血迹的礼尚往来吗？

“不敢不敢。”她赶紧摆摆手。

“听话。”他苍白无力，似乎有祈求的意味。

她只好闭着眼睛往前站了站，让他帮着清理着脸颊的血迹。

此时此刻，旁边正站着三个人，一个穿着黑袍还未脱的随士，刚刚递给他们巾布的小厮，还有在海祭台上一阵乱窜又带着他们来到林昆山的红白面谱。他们纷纷避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