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难以言喻的伤心形成一泊湖藏在眼底、凝在指尖，林宇凡的眼泪顺着父亲的面容滴下，眉头上的钩旋犹如勾住他的忧愁，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候伤心，但父亲渐渐失去的体温却不停割开他想紧紧压制住的骚动。

就在这凶手尚未走远忽明忽灭的灯火下，林宇凡双目圆睁，口角渗血，外表一如往常庄严，却多了些徘徊在额上的乌云。

回忆中青衣人在袖舞间带出狂风暴雨，不带丝毫牵动的冷峻面容下，掌式流云般的在八位先人的胸口轻轻一抬，一掌便倒下一人，直到八人全倒下，这期间也不过是须臾之事，林宇凡当下不及反应，应该是说他尚在怀疑青衣人究竟是人是鬼之时，青衣人已开始拿走众位叔伯怀中之物。

青衣人回头走出，林宇凡也在此时奔入一岔路中隐去身形，这才没陪父亲走上黄泉路，而宗天门竟就如鬼魅般消逝无踪，全军覆没。

生死之间的距离不过就是这咫尺之间，他凝望着数个时辰前还与宗天门众位先辈在客店中高谈的父亲，而当时隐身在对街中望着父亲和众人的自己，居然还跟清千亦窃喜着父亲没能发现自己。

如今，这咫尺已成天涯。

孔于天轻轻地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摩娑着右手小指的铁指环，看到他这么做，玄链依着习惯便知道他的心中必然又开始烦躁不安。

玄链走近孔于天身旁说道:“怎么，天字辈的实力如何?”

孔于天撇嘴摇头没回答，玄链故点头道:“确实不够看，我那里也是一样，一招一个，无趣！真不晓得这些人是凭什么会让师父不惜用青云烟招我们回来。”

孔于天低下头看着一只又一只排列整齐爬过脚边的蚂蚁，他知道它们正辛勤搬着食物回巢准备渡过寒冬。他移动着脚，挡住它们的去路。

他想它们的人生为何可以这么顺利，什么都不想，只要不停的搬运食物就能得到过冬的粮食，他为了它们的生活而羡慕，却不知道它们无能思考，这才是蚂蚁最大的缺点。

蚂蚁开始慌乱四处寻找出路，却也映出孔于天心中的纷乱。

“这群废物，要死还给老子来一记回马枪！”季风火走近众人一边大声斥骂着。

孔于天听到他的声音，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挡住蚂蚁的脚却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套走它们微不足道的生命，毫无哀号的屠杀让孔于天心中的情绪愈见满溢，他痛恨着和自己一样只懂听命行事的蚂蚁，它们居然可以这么轻易地无需负起任何责任就离开这世间。

洞窟中已到齐七人，尚差一人。

孔于天抬起头但眼神却空洞，未望向任何人淡淡道:“苍云呢?东西都到齐了吗?”

听到孔于天这么问，鹤明阁对着于玉峰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容，又转过头说道:“苍云听说我对付的人中有个美人，说他想去看看她死透了没。”说完又和于玉峰一起露出‘你懂的’的笑容。

季风火听了以后带着笑意大骂:“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傻不拉几的。”一旁的瓯海也跟着嘻嘻哈哈地低声说了些骂苍云的浑话。

“玉峰，去叫他出来，不管那女人是死是活，都给我回来。”一直不曾开口的林语舒，也是这其中唯一的女性这么说道，她的眉间也因恼怒而让古铜色的肌肤渐渐像是映上一阵彤云，但平直无生气的语调却在怒彤外泛上一圈阴郁之色。

鹤明阁见她眉宇间似乎有些怒气，连忙打圆场道:“四师姐！放心吧，那女人保证是死了，只不过依那女人的姿色，只怕就算是死尸，苍云这小子也是……”语未毕瓯海与季风火又开始窃笑。

“去！”孔于天一声沉喝，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鹤明阁与于玉峰不敢再说，赶紧找苍云去。

孔于天沉喝的嗡声依旧在耳边响着，瓯海为暂时止息这高傲的二师兄的怒气，从怀中拿出一叠牛皮卷交给孔于天，接着林语舒、玄链也各自拿着一叠牛皮卷出来交给孔于天。

孔于天接下后开始确认数量，每个人都应该有八张，一边算一边说:“你的呢?”他问的人当然是季风火。

只见季风火先是瞄了他一眼，才从怀中抽出一张又一张被揉得乱七八糟的牛皮卷，其中还有一张上面被火烧过的痕迹。

孔于天接过后看了牛皮卷一眼，愤愤地哼了口气，也不瞧季风火道：“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师父指定要的吗?你现在烧成这样，要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季风火大声辩道:“这怎么能怪我，老子本来准备从那死老头怀中拿这些东西，谁知道他居然装死，我就一个炙火弹下去，结果就这样了。”

孔于天等他说完，看也不看便把手中已摊开的三十几张牛皮卷全砸在他脸上，冷道:“废物！自己去和师父解释！”

牛皮卷四方散落，上头密密麻麻写着许多蝇头小字以及数幅人形图案，皮卷上因为仇恨蹂躏而浮现的褶皱里似也夹带着许多来不及呐喊出声的哀怨……

鹤明阁与于玉峰走入迷窟众多分支之一的洞窟，壁上为设下这个局而安插的火把，正闪耀着火光，只见一名男子正坐在一女尸之前，女尸死去未到一刻钟，尸身虽稍冰凉，但苍白脸孔仍不失艳丽，还带有一种诡异的凄美。

鹤明阁看着男子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啐了一口道:“得了吧你！这娘们都已经死了。”

“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谁?”苍云回过头来问鹤明阁。

鹤明阁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出去你就完了！”

苍云也没注意听鹤明阁口中的话意，继续说道:“这娘们可是静春阁的头牌，十多年前我就想要这女人了！”

鹤明阁点点头说:“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现在再不出去的话，二师兄和四师姐应该会把你给宰了，你自己想清楚，可不是在唬你！”

苍云听到二师兄与四师姐，怔了一下，停下双手，倒吸一口凉气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