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几番考验 (壹) 第一节 泉喷（1 / 1）

颠簸愈来愈厉害，二人身躯不由自主地碰撞四周。林朝英怜惜地伸手抱王重阳的腰间，意图把他稳住；石盆忽尔左倾，王重阳压了过来，林朝英欲推开他又怕他会受伤；石盆又随即翻右，林朝英反压在王重阳右边身上。就在此时，他俩感觉石盆像碰撞了什麽后被抛出，上下摆动剧烈，尾部有下沉迹象；王重阳突然想到，若此刻死去，真箇壮志未酬啊！林朝英伏在他的身上，静待恶运临降。

石盆逐渐回復平衡，惟不断地向左旋转。林朝英躺回原位，闭目调息歇止晕眩。

石盆盖儿忽然打开，星月一天云万壑的美景，令人尽舒心中鬱悒！「好美啊！」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分不清是夸赞眼前月抑或是眼前……他的鬓角贴在面颊上，道：「我摘下月亮来赠妳。」垂下眼皮，睨往别处，任他尽说傻话。眼波偷转，顺他伸直的手臂熘去，满月像被他五指掔着。「抓住了。」他得意地叫嚷。看他的手慢慢地收回，月亮竟真的被他所牵扯！月亮似不忿被捉，奋力挣脱，光芒迅速扩大，包围了四周。强光倏地缩小，却同时把他吸进内裡！眩光乱目，情急之下，大叫道：「王世雄！」

林朝英睁开双眼，凝神细辨，方晓乃一梦南柯，见王重阳挪开身体两下，紧张地澄清道：「听不清妳的说话，才会贴近妳的嘴巴想听清楚。」也不深究，林朝英轻靠在他肩膀，道：「我们会飘到哪裡去。」糟了，他……会否趁机聊以后的事……片刻，他只回答道：「石盆应该在往上升。」为何你不问问我刚才造了什麽梦？你真的会为我摘下月亮？何解你瞪着盖儿也不瞧我一眼？……他的双眸，那麽清冽，那麽坚毅，使人放心付託……

「噔」的一声响，石盆随之摇晃，惊醒了双拥而睡的二人。王重阳审度了一会儿，道：「凭声音清脆推断，像已浮出了水面。」林朝英小心翼翼地把木塞子逐少逐少拔出，没见有水涌入，反在孔洞中看到残月迎风，不由的宽心却又不捨。得她的示意，王重阳轻轻拉下盖儿寸馀，未见险况，便大着胆推后盖儿多些，探头外望，原来石盆靠在岸边嶢礁。他回头想与林朝英共同跃登，但见她对自己轻挑一下眉梢，视线投向前方的岩洞。王重阳不忍拂她的意思，只好以剑鞘代篙子，撑着石盆进发。

举目环顾，烟霭四合，远景难以辨认；临近洞口，波浪腾涌而出，王重阳非但未能驶入，差不多倒退回原点，石盆还险些被弄翻。林朝英协助他前冲了两次，仍距洞口颇远。「别急，且待时机。」说着，王重阳紧眉瞪目注视；林朝英倚在其背，调减思想至专注待他一声号令。约一刻钟过去，「上。」王重阳补充道：「轻力点。」二人合力，没遇上很大阻力，便成功进了洞内。王重阳急促地道：「快！拖盆子上滩头石堆。」林朝英打算从尾部跨出，推石盆上滩，被王重阳叫止。王重阳道：「来！我们从前边把它拉上去。」林朝英不加思索，便过去帮忙；涉水拉动时，觉有股渐强的吸力，将石盆牵扯往水中央，方晓得若非他及时阻止，从石盆后方推动的自己，加上腿伤未癒，极有可能先被吸走。

安置了石盆于石堆后，林朝英跑回滩头观察水流，此时漩向水中央的涡流转弱；不久，中央涌出了水，流向又换回往外推动。不禁自责才只过一两天，便依赖他至动脑筋也懒了。王重阳到了她背后，道：「在大岩石两端都生了火，先把衣服烘乾。」挽起她的手，续道：「然后再包扎好妳的伤口。」林朝英点着头往西端去。

她把湿衣放在，王重阳用树枝搭成的架上，背靠那竖立滩上的大岩石而坐。「他……是否也背靠在石上？万一他同是光着身子靠着……」混身不自在，惟寄游目四处分散心思，不意见到了远方暗角，藏了三副同样的浮水石盆。「你也看到那些石盆，对吗？」林朝英道：「那袁象先原来利用此泉奇特的吞吐现象，运输物品。」

此时，才听到他回答道：「估计，若不是杏核石堆改变了水的冲力，我们的盆子就会经此泉口出来。」

循声音方向，他真的也背靠在此石上！「说不定那怪丐会藏书在这裡附近。」你若获取此书，武功必更上一层，外婆接受的机会又多添一分。

沉寂了一阵子，才再传来他的声音，道：「清楚妳对武学的兴趣甚浓，但外婆的安危更重要。妳放心，倘使此书遭别人所得，下落也会在江湖上广传，我会儘力夺回，让妳饱览当中奥妙。」

你都不懂！林朝英不禁气结，冷冷地道：「谁希罕。」心忖凭藉你的为人品格，和外婆对我的锺爱，料此事也无碍；惟一忧虑是他与外婆的立场不同，但想到救出外婆后，便隐居活死人墓，那就没有金，没有宋，没有南唐的差异。

虽清楚他绝非乘虚而入之徒，免不了仍有惴惴不安，衣服尚未十分乾透，林朝英便急不及待穿回裤子，整理衫裙，再盘膝坐回地上，始终外婆自幼的教诲不可忘。再待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传来，道：「方便让我过来，治理伤口吗？」嘿，他就是这种人。他的膏药、结扎手法都不及自己的，但瞧见他那副关切专注的模样儿，仅仅两次，便觉被治癒了。见他抬头望过来，将视线移向洞口，淡然道：「看。」朝晖映照在水流替换中产生的，一道道头右尾扭向左的双曲线，光彩缤纷，煞是奇幻动人，何况有他坐在身旁观赏。「该是卯牌时分，我去准备起程，妳多歇一会儿。」唉，你就是……

洞内岩壁缝中，有一条半是天然半是开凿的小径，二人拾级而上约半个时辰，传来一片打杀声。王重阳忧心忡忡地道：「难道金贼按捺不住，提早杀人夺经？」对她叮嘱道：「林子裡有所荒废了的书院，我们在此会合后方可离开此处。」见她点了头，便加急脚步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