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1 / 1)
夜幕不知是否漫到了天的尽头,雨儿“滴答滴答!”似也厌烦了这单一节奏。秦风眯睁着眼,环顾四周,不知在梦里还是现实,这间破草屋又是谁家?面前这位大眼睛的姑娘又是谁?“你醒了?!”姑娘惊讶地欢喜道,急奔出草扉外,手拉了一对儿年老夫妇走了进来。秦风疑疑地起身,突觉背间犹如万根钢针齐刺,“哎呦!”一声痛叫,又跌下身去,原来那箭头上抹了酸水,若被射伤,必化脓发炎不止,秦风初时心强求生,此时才发作起来。“敢问二老,我这是在何处?我大哥呢?我的。。。”秦风意识渐渐清楚,忽记起了什么,上下左右艰难地摸索着。他摸到了剑谱,却迟迟寻不到青钢剑,眼中泛着焦灼。“你是在找这个吗?”年轻姑娘含羞地看着秦风,双手托过来一把阳光下闪着青光的长剑。秦风接过来,细看此剑:真是神仙天界悍兵器,云龙辟邪偷下凡,雷霆裹绕势威威,刺乱世奸雄破空称霸,斩英杰头颅易如反掌。正是大哥留给自己的青钢剑。“我怎在这里?这里又是何处?”秦风重复问道。那老汉憨憨地笑了笑,正欲喋喋作答,身旁大眼睛姑娘却急上去捂住了老汉的嘴,撒娇道:“不许你说!待他喝了这半碗粥再告诉他!”二老相视一笑,却见女儿笑盈盈,小心翼翼地将一小碗粥,双手恭恭敬敬递到了秦风面前,忽侧过脸去,双目泛着五彩,粉颊微红。
秦风见这家人甚是和善,肚中此时本也有些饥馑,接过碗一口气喝了,说声谢字。姑娘接过还有余温的碗,放在手心,低首扭捏地进了里间。老妇见女儿进了里屋,也笑着跟了进去。却见老汉目中泛着无奈与悲悯,讲道:“看你二人衣着打扮,也似咱老百姓模样,想是也被恶人逼急了,才逃到此处?”“我大哥呢?”秦风急问道,“那个跟你一块儿,少了一只胳膊的年轻人吗?他早死了,昨夜雨大,我托他回来时便用布帐裹了尸身,免得下葬时破了皮肉。”秦风眼中滚动着感激的泪花,强忍着巨痛,跪下来,向老汉连磕数头不止。老汉知这孩儿受了重伤,忙上来制止,扶他躺好,温和道:“小伙子,这也是你命不该绝。你道我们萍水相逢,却怎生知你在这附近受了伤?又去救你,却是神助也!”秦风一脸懵懂,不明不白,只听老汉继续道:“我本姓赵,人称赵老汉,与妻老来才得一女。平日间疼爱十分,放在嘴里怕化了,搁在手心怕跌了。只因女儿一日日长大,出落地美丽动人,常有地痞流氓来家滋扰欺辱,想我夫妻一把年纪,身弱力乏,无儿立身,怎斗得过这帮强匪?只得含泪离祖,携妻女在这林中避祸。平日里开得几分田,洒些种子,度日熬年,虽过地艰辛却也安宁。昨日到集市上买些盐巴回来,一身疲乏酸痛便早些睡了,不知时漏几何,在梦中突见一红日坠落,降于我家屋后,红光一片,茅屋顷刻间便被点着。我一时心急,梦便醒了。于是不知怎的再无睡意。老妻被我翻来覆去吵醒,我将梦境告她,她大喜,一骨碌坐起身,说定有贵人来到。我笑戏道:‘你我一家久居山中,与外界毫无联络,况家道中落,那些亲戚朋友只怕避之不及,何来到访?何来贵人?’老妻一向笃信姻缘神秘,下了床,点了灯,要我陪她去屋后一看,我有些胆怯,她从灶间拿了菜刀递于我,我与她才出得们来。门外的雨淅淅沥沥,洒洒落落,还好满地青草,枯树干,却也好走。绕到屋后,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并不见异样,我打趣道:‘老家伙!你整日盼发财,思贵人提携,想必是个富贵命,却嫁给了我这个穷鬼,着实委屈你了!’老妻理也不理,突对我道:‘老赵,你听到了吗?’我侧耳细查,也是这夜太静,大半夜却突闻林间似有人嚎了一声??回音在林间荡来复去??看着四周黑洞洞的一切,马灯幽幽暗暗,我便没好气道:‘是山猪野鸡叫唤呢,每夜如此,何必大惊小怪!’‘不!那是人声!千真万确!’‘人声又怎样!我要回去睡觉啦!’‘睡觉?想的美!你得陪我一起去看看!那人也许被困在了这片林子里,也许受伤了也不一定!’‘不!我不去!要去你去!’‘你不去?那好!我一个人去!反正生了死了与你无关!’妻子一把抢过了马灯。我见拧不过她,想着她女人家家的,一个人放心不下,便也跟了上去。循声而往,没走多远,便见到了两个黑疙瘩,近来一观,却是你二位,一个重伤昏迷,一个早断了气。本想着待天亮再来将你二人拖回家中计较,这下雨夜确实不便,我二人又上了年纪,气力孱弱,但又惧林间野兽伤了二位,于是回家叫醒睡梦中的女儿,抽了张席,结了绳,三人合力,来回两趟,拉托硬拽才将你们挪到这里。”“壮士不必拘谨,农家土舍,简陋十分,权在这里养好伤,奔了父母处,莫再与那贼人盗匪纠缠不休!顾家度日要紧!”赵老汉后几句却是在试探,不知怎的,他二老莫名地对眼前这个小伙子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又见小女为其换药时脸上忽红忽白,娇态媚色,羞羞答答,从未有过,二老猜得几分。观其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身强力壮,心中欢喜,想着女渐大,当为她觅一上门女婿,日后老夫妻俩也有个依靠。眼下这兵荒马乱,自家又身居山中,怎得良人?这正是莫愁前路阻隔,自有柳暗花明。只是不知这壮汉家住何处?高堂意愿?是否婚配?是以闲话问径。
秦风听赵老汉提及父母,心如万刀乱搅,想自己七尺男儿,被妻卖骗,害二老丢命,如今却连捧土葬亲也难!泪一会儿便溢满了心田:“赵老,小人名叫秦风!如今已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昨日竟连这世上唯一最亲的哥哥也撒手人寰!恐要在您这里多叨扰几日。家中一应农活待小人伤好后皆可应付,小人本是猎户出身,待伤好后定打些虫兽肉皮送上,以补小人用度!”赵老汉心头一喜,连连满意地点头:“你且安心住下,莫再多想,此处山高林密,贼匪再有神通,也难寻得。一会儿,我便先去埋了你那哥哥,恐放久了不好。”秦风突记起丹生临终的嘱托,强忍着痛想爬起来,头上豆大汗珠不停落下,却是不能成功:“赵老!我求您一事,”“你说,孩子,”赵老汉说这话时,心中突觉软绵绵地,极似与一个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交谈。“我哥哥临终时,托我将他埋在一处高地,头要朝东,他一生壮志未酬,甚是喜欢东升之阳,这事本该小人亲力亲为,无奈却要烦您跋涉费心费力,不知是否唐突?”赵老汉道:“人死为大,离世者有个想法,活人能满足便要尽力做到。难得你信任我老汉,对我说这些。这林子之巅,却有一处高地,不过路堵难行,我须叫上老妻与女,共力而往,你且看家来。”秦风感激地泪目模糊,连连点头,见赵老一会儿便准备好了工具,叫了妻女出了门,心中愧道:大哥!弟不能亲手为你扶桑捧土,叩首行礼,只得托付这好心一家人且在山尖寻一处埋了你尸身。弟悔不该不听你言,中了别人圈套,也害了你命!往后日子,弟一定谨记你的教导,戒骄戒躁,好好练武,为你展胸释怀,为所有人冤死不该!。。。”边咿呀边伤怀,一会儿竟不自觉沉沉睡去了。
一路上女儿无话,赵老汉却对妻子直言朗声,心中似藏了不尽欢喜:“我问过那孩子了,他名叫秦风,家中已无父母,不曾娶妻,以后家里大小事我全听你的,昨晚多亏了你,要不险些误了大事!”老妻有几分得意,话却又转了回来:“无牵无挂是好!不过我看那孩子仪表不俗,器宇轩昂,只怕看不上咱家,呆不久哩!”“我倒不这么想,你回头瞧瞧咱们席管里拖的这个人,秦风叫他哥哥,昨晚不及看清,刚才你我皆是见到了,他与秦风相貌,个头上无半分相似,定不是亲兄弟!这孩子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人,又央求我将其按他生前喜好安葬,而不是随手挖个坑,土一堆。可见二人情深意重,秦风忠义。如此说来,我们对他有救命之恩,若待他好些,还怕他不死心塌地?”赵老汉见女儿久久不语,侧目去看,只见她双颊粉红,宛若兰花初绽,似含羞草欲向阳却羞于露面,目光聚在一处,一双会说话的漆黑眸子扑闪扑闪,不知醉心何处。赵老汉用胳臂轻触身旁拉绳的妻子,示意去看女儿呆样儿,两夫妻忍不住对笑连连,捂嘴偷乐,差点儿出声。女儿竟未察觉,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徜徉,不知正编织着怎样的美好。在那份美好里,这个突然闯进自己世界的陌生汉子,是否也被包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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