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榕树下诉真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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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心事的郁金香,首先打破尴尬的沉默,用画眉鸟一样的声音问道:“廷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以来我有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发现你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疏远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还是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范廷簇听了,半点惊奇的反映也没有:“我不疏远你不行啊,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医院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我们两个在谈恋爱。”

“谁说的?”郁金香想证实有谁在说范廷簇在跟她谈恋爱。

“有啊。”范廷簇立刻回答说,“就是我们科主任的老婆——小儿科主任吕医生,她都问过我好几次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没有啊!她不相信。”吕主任还说,“你们两个白天晚上形影不离,不是在谈恋爱,是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还没有勇气承认!”郁金香带着有点儿不满的口吻回答说。

“不是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范廷簇坦然地解释说:“一个方面是部队有严格规定,战士在服役期内不准谈恋爱。另外一个方面呢,是现在考虑这样的问题还为时太早。所以,我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们的服役期是几年?”郁金香偏了一下脑袋问。

“普通兵是四年,技术兵是五年。”范廷簇解释说“我属于技术兵范畴,所以服役期是五年。”

“你当兵有几年了?”

“三年多,快四年了。”

“喔,那也快了。”郁金香满心欢喜地说,“既然是这样,公开的肯定是不行,我们可以隐秘地谈呀,到你服役期满的时候,我们就水到渠成了。”

“不行啊,小郁,不要说我服役期没有满不准谈。”范廷簇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即便是服役满了,我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范廷簇情绪低落地说,“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啥理由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要么是你看不起我,要么就是你对我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郁金香疑惑不解地说。

“不不不,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范廷簇急忙解释说,“我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然的。”范廷簇看了看郁金香,“因为我是当兵的。当兵就面临着服役期满了就要退伍,退了伍就得回农村去当农民。所以,我现在心里压力越来越大。”

“退伍兵复员不是都要安排工作么,你操什么空心?”郁金香安慰说,“我爸他们公司里的工人,就有不少是部队复员的退伍兵。”

范廷簇听了郁金香的话,急忙解释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到了我退伍的时候,又不知是啥样了。”

郁金香不听范廷簇的解释,仍然安慰说,“在说轮到你退伍的时间还早,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我不想不行啊,退伍时间很快就要临近了。”范廷簇补充说,“早点有所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唉,廷簇,你不是说医务处的陈主任给你说过,叫你不要有退伍的打算吗?”郁金香突然想起来,使劲拍了一下范廷簇,“你还瞎担个什么心?”

“说是说过,说过几次我记不起了。”范廷簇毫无信心地说,“光他说了也不见得算得了数,他只能在政治处研究提拔干部的时候,推荐提个名,最终还是政治处说了算。”

范廷簇越说越没兴趣,他提议郁金香该回去了。郁金香听了就咋呼道,“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这才出来好长时间?八点钟都还不到。”郁金香赌气说,“你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回去。”

范廷簇没有办法,只好附和道,“好吧好吧,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廷簇,你到说说看,你为什么那么害怕退伍?”郁金香开导说,“我听我爸说,在部队只要是当兵,就没有一个不退伍的。而且就算提了干,好多部队干部也要转业,我爸就是部队干部转业下来的。”

“如果我的家不在农村,我也不怕退伍。”范廷簇坦然地说,“我也知道迟早都是要退伍的,迟退还不如早退。”

“退回农村就不能生活啦,凭你现在的本事,也不会比别人差到哪里去吧!”郁金香鼓励说。

“我有啥本事?”范廷簇不假思考地说,“我现在什么本事也没有。”

“你有没有别的本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能看病了。”郁金香自信有加地说,“凭你看病的本事,供养一家人是没有问题的呀。”

“小郁呀,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范廷簇回答说,“你对社会太缺乏了解。你以为会看病就能挣钱养家糊口吗?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你要看病,你得要有国家统一制发的行医执照。光有这个还不行,还得要有医疗卫生、工商管理部门批准的营业执照。”

“那些手续能不能办到?”郁金香又问。

“不是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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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得到的问题,是根本就不允许私人开诊所,你上哪儿办去?”范廷簇解释说。

“有这么复杂呀,我的天,我真的是啥都不知道。”郁金香惊叹地说。

“所以呀,我害怕退伍回农村。”范廷簇如实地说,“农村那个生活不是一般的苦。当兵以前的十七年,大部分时间我是在农村渡过的。农村生活的艰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

“虽然我不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但是,”郁金香接过范廷簇的话说,“农村的生活我也知道一些。我爸逼我妈跟他离婚后,我妈就回到了乡下农村。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我想我妈了,我就到我妈生活的乡下去。”

“你那个不叫农村生活。”范廷簇补充说,“你那是去农村玩儿,去你亲生的母亲那里叫你妈疼你,什么好东西都拿给你吃,既不会让你饿着,也不会让你冷着,还不让你下地干活。”

“唉,廷簇,你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让你全都说对了。”郁金香感到特别惊奇。

“这有啥奇怪的,全天底下的父母,除了前娘后母之外,没有不对自己的子女不好的。”范廷簇不假思索地说,“特别是像你这种没在母亲身边的乖女儿,母亲会更加倍的疼爱。”

“是啊,我每次回去,假期满了我要回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妈都捨不得让我走。”郁金香回忆说,“我妈每次送我回城里的时候,都要流很多很多的眼泪。”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的人生活的很美好,很幸福;而有的人又生活的很凄苦,很艰难。”范廷簇饱经风霜地说,“这是生活的环境所决定的。环境好了,生活自然就会好。”

范廷簇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无意中触动了郁金香心灵的伤疤:“你以为我就比你幸福吗?”郁金香坐在对面的树根上,特别忧伤地回忆说,“你是不知道我的经历罢了,其实,我比你更苦。除了物质生活上的苦以外,还有一层精神上的苦,那就是难以忍受的折磨,难以承受的被虐待。”郁金香总结性地作了说明以后,接着又说道,“假如你愿意听下去的话,我也把我的苦水倒出来你嚐嚐:

“我的母亲,结婚之前是个淳朴可爱的农村姑娘。与我父亲结婚后,曾经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幸福生活。那个时候,我的母亲还没有随军,还是农村户口,跟我爸结婚后也还住在农村。我出生以后,父亲嫌我母亲是没有工作没有工资的包袱,于是产生了要和我母亲离婚的想法。正当我一岁多刚刚断奶的时候,父亲就强迫我母亲离婚了。法院判离婚时,征求了我母亲的意见。我妈担心她自己没有工作没有钱,害怕我过苦日子,将我判给了父亲抚养。母亲本来很想要我的,但是,她不想让我长大后再当农民,加之她还年轻,不愿守一辈子的活寡,也不愿再婚后让我遭受继父的虐待,所以,同意将我判给了我的父亲。

“其实,我听我母亲说,我还没有出生,我的父亲就背着没有工作还生活在农村的母亲,耍了一个城镇户口的女朋友。这个可恶的女人,从小生活在城市,读完中学就在当地机关参加了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我的父亲。她见我的父亲是当地武装部的一名年轻军官,心里很是羡慕,并下了决心非把我父亲搞到手不可。

“我的父亲叫郁正刚,自从认识那个恶鸡婆以后,他就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人家是城市户口,又在机关工作,而且又有工资收入,品貌端庄又美丽,性格温柔又娴淑,比起农村我的母亲来,不知强了多少倍!况且又在一个县城工作。只要能凑合在一起,就免了每年一次的牛郎织女生活。于是,我父亲就以反对父母包办婚姻为借口,就在我断奶的时候,强迫我的母亲跟他离了婚。

“我的亲生母亲被我父亲逼迫离婚不几天,父亲就与新结识的那个年轻女人古道美结婚了。从此以后,我就生活在遭受后母长期暴虐的水深火热之中。”郁金香说着,声音渐渐呜咽起来:“刚开始,我的后母没有生小弟弟的时候,对我还稍微好一点,起码要让我吃饭。到我快满四岁的时候,后母生了个胖儿子。从此以后我就惨了,不但不让我吃饱饭,还要经常抢我的饭碗。好不容易盼到吃一回肉了,后妈只让我吃带毛的肉皮子,要么,只让我肯没有肉的光骨头。”郁金香一边说,一边掏出手绢来,擦去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郁金香抽搐了两下,接着又说道,“我还不到五岁,后妈就要我洗衣服。我拿来一根小板凳站在上面,才够得上开自来水龙头的开关。有几次我不小心踩翻了板凳,从水池边上摔下来,头上摔的鼻青脸肿。有一次,还摔掉了一颗门牙。没有多久,就连小弟弟的屎片尿片,都要我洗了。说来你可能不相信,那个时候,我还不到五岁。”郁金香越说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说道,“我的后妈比母老虎还残忍,我要是肚子饿的时候偷吃了一块饼干,她就残酷地折磨我。有一次,她买了不少大白兔奶糖回来,只给她的儿子吃,不让我吃。我气不过了,自己就去茶几下面拿。刚拿来还没有剥开外面包着的糖纸,就被那个母老虎发现了。于是,她就拿牙杄来戳我的指甲缝,当时就把我疼的喊爹叫娘”。

郁金香说着,十多年前那恐怖而又残酷的情景仿佛又出现在她的眼前:“‘你这个小短命鬼,居然敢偷老娘的大白兔奶糖,你简直活的不耐烦了。后妈一边扯起嗓子骂我,一边从我手里抢过那颗正在剥皮的大白兔奶糖,然后顺手抽出两根尖利的牙签,朝着我拿糖的嫩指头戳进去。她一边用力戳,一边还狠命地骂道:‘小短命鬼,我叫你偷,我叫你偷’。那个时候我才三岁多,哪里承受得起这种痛苦,于是拼命地喊叫:爸——快来救我啊,妈——快来救我啊!我快要疼死了。邻居听到了我那尖利嘶哑的叫声,知道又是后妈在虐待我了,阿姨们急忙赶来救我。这时,我的手指头上还在冒血珠珠。”郁金香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我的生身母亲听说了,专门从乡下跑来看我。妈妈看了我还肿起的手指头,哭的比我还伤心。住在县城旅馆陪了我好几天,送我去医院打针包药,手指头不肿了,妈才回到了乡坝头。”

“你爸就让你后妈那么虐待你?”范廷簇听不下去了,他就插话问道,“难道他就看得过去?”

“我爸在她面前说不起硬话,”郁金香微微抬起头来,擦了一下眼睛,“因为我爸娶她是二婚了。我们老家有个习俗,结第二次婚的男人,要比结第一次婚的女人矮半头,所以他抬不起头。”

“啊!今天不听你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范廷簇感叹地说。

“我吃的苦还多着呢!”郁金香听了半瓶醋的感叹,继续说道:“我从四岁开始洗碗,不满五岁就洗衣服,一直洗到进中学住校。冬天好冷的水哟,那母老虎好歹不准我用洗衣机,她说用洗衣机要用电,要多用水。”郁金香诉苦似地说,“本来中学就在县城里,离我家只隔一条巷子,根本不用我住校的。可是,那母老虎见不得我,非要我住校不可。我想住校也好,住校就免了洗碗洗衣服。六年中学,都是住校。高中毕业,正好赶上高校停止升学考试。”这个时候,郁金香的情绪比先前好了一些,“本来嘛,我爸也想在东北老家给我找个工作,结果,又是那个母老虎见不得我,叼唆起我爸,要他把我打发的远远的,这不,从东北来到了西南,于是认识了你。”郁金香说完,连连点了两下头:“你说说看,我们有没有缘分?”

“我的生活虽然也很苦,但是,没人虐待我啊!”范廷簇听完了郁金香的遭遇,继续感叹到,“在这一点上比起你来,似乎我还比你幸运得多。”

“你不知道,我的背上还有几根母老虎用篾块(竹子破开以后的硬竹条)抽我留下的伤疤。”郁金香忘情地说“这里不方便罢了,不然,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这下好了,你已经独立了,再不会有人虐待你了。”范廷簇羡慕地说。

“这个很难说,”郁金香不等范廷簇话音落地,接着赞同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生活当中的事情总是完美的东西不存在,存在的东西不完美,我们不是活生生的存在这儿的么!既然不完美,肯定就有预想不到的问题发生,只是我们还没有碰上而已。”

“只要我们按照这个思维定势,去考虑未来可能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去对待生活当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那么,生活当中无论我们面对什么现实,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揉不散的包块。”

“何以见得?”范廷簇刚刚说完,郁金香立马反问道。

“在幸福的生活当中,可能有不幸的事件发生,不幸福的生活当中,也可能有令人愉悦的事情出现,就这么简单。只要你思想有了准备,不愉快的事情一旦发生,就不会感到突然。用普通百姓的话说,就叫随遇而安吧!”

范廷簇和郁金香在琼海边那棵大榕树下,座谈到晚上十点多钟,才慢慢走回他们的宿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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