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让全戎心动的女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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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太史夫妇、赵紫雁都去午睡,全戎拉着太史信陪他进宫面圣。刚走没多远,一个路人甲就拦住太史信:“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去小坐片刻。”太史信脸上露出少见的坏笑,指着全戎说:“这位全戎全大人,是我四弟,我就带他一起去了。”那路人甲眉头一皱:“这位全大人英俊爽朗,气魄非凡,自是难得,只是我家小姐从不见外家男子,只有公子例外。”

全戎对于见女生从没有什么兴趣,他一甩手:“二哥,你去吧,我自己去面圣就行。”太史信却脸色一黑,轻蔑地看着路人甲:“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见全大人一面,都难于登天。你们竟然这么不识抬举?算了,我和全大人还要去见皇上,哪有功夫理你们?我以后也没工夫理你们!”

路人甲一听,太史信的意思居然是以后再也不登他家大门了,想到自己老爷太太吩咐他“一定要请到!”,结果他不仅没请到人,还把人得罪了,这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事情,但就这样领着一个陌生男子去见自家小姐,老爷太太发起脾气,恐怕自己也吃不消,只好说:“请二位跟我来,至于能不能见到,还要等我禀报老爷太太。”太史信这才点头,和全戎一起坐上了路旁久候的一辆马车。

马车快速的向城西驶去,不多时就出了城。全戎问太史信:“这家小姐是你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太史信笑笑:“别的女生你可以不见,这个一定要见。知道赵紫雁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么?”全戎一听,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仍然一头雾水:“你喜欢她就明媒正娶好了,以你和皇上的关系,还能让她赐婚,以后再见嫂子也不晚啊。”太史信诡异地一笑:“老弟,我和她打交道,那可全是为了你。”全戎表情一僵:“我还没心思想这个,也不劳二哥费心。”太史信摇摇头:“见了人家再说吧,反正都来了。”

马车停在西山山麓的一处庄园前,路人甲进去禀报,不多时,一路小跑出来:“请两位公子随小人来。”全戎和太史信跟在路人甲身后,走近庄园。这庄园不大,但小巧的建筑显得颇为雅致,路人甲带着全戎和太史信穿过一条回廊和一个小花园,在一间小屋前停下。“两位公子请进,小人告退。”路人甲自己走了。

太史信冲全戎微微躬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全戎冷笑一声,心想这屋里还有豺狼虎豹不成,跟着太史信大步迈了进去。屋子里对着门是一张小桌,配着三个凳子,右手边是个屏风,屏风后边影影绰绰坐着个人。太史信一边示意全戎坐下,一边说:“冰琪妹子,怎么今天坐到屏风后边了?”全戎心想:“是不是得了天花没脸见人啦,还藏头露尾的。”屏风后边一个轻柔的声音缓缓地说:“小妹今天弹琴给哥哥听,竖起屏风更能专心。”太史信笑道:“贤妹请,愚兄洗耳恭听。”

过了一小会儿,屏风后边传来轻缓的琴声,叮叮咚咚,如同水珠舞动。太史信并没什么音乐素养,加上这一天忙活下来也累了,听着这叮咚之音眼皮越来越沉,慢慢趴在小桌上睡去,这是琴声转而急促,但太史信也浑然不知了。跳动的琴弦重新又和缓下来,只听见屏风后琴声又响了几下,一曲终了,而太史信这是正睡得正香。全戎点头微笑道:“智者乐水,这曲《流水》,姑娘弹出了灵动之意。”

卫冰琪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她心一慌,问:“这位公子,你,你是何人?”虽然已经有点慌张,但她说话的声音仍然舒缓轻柔。

全戎恐怕自己吓到人家小女孩,于是也斯斯文文地回答:“在下全戎,是太史信的好友。”

卫冰琪“哦”了一声,慢慢侧身把脸露出屏风一边,看了全戎一眼,又连忙把身子缩回去。全戎并没看清她的相貌。

“二哥,醒醒。”全戎抓着太史信的胳膊使劲晃了晃。太史信醒来,尴尬地笑了笑,说:“冰琪妹子,实在抱歉,全戎也不是外人,请现身相见吧。他颇通音律,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卫冰琪在屏风后边“嗯”了一声,起身,走向全戎,纤腰袅袅,道了个万福。全戎连忙起身作揖还礼。待卫冰琪抬起头来,全戎感觉整个世界瞬间万籁俱寂,他的目光从上到下逐行扫过对方,卫冰琪闪着纯净柔和光芒的玉面,婴儿般单纯的目光,嘴角隐现的两个酒窝,弱不禁风的身躯,都深深地印在了全戎的脑海里。

全戎想来,若自己是周幽王,能博得卫冰琪一笑,那就是烽火戏诸侯也不枉了;若将来卫冰琪的丈夫亏待她,即使那个人是鲜卑大汗,他全戎也要率领百万雄师,踏平对方的城池给卫冰琪出气;全戎甚至觉得,即使自己已经修道成仙,也愿重入轮回,受尽世间苦难,只为在卫冰琪身边守候一世。全戎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亲切感,这种感觉让他愿意为眼前的女孩赴汤蹈火。

“全老弟,”太史信伸手照全戎肋骨上一戳,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又是一戳,全戎这才有了反应。

“如若卫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借姑娘宝琴弹奏一曲,贻笑大方。”全戎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洒脱。

卫冰琪的眼中流露出惊喜:“真的么,小女子愿聆听公子绝技。”

全戎大大方方地走到屏风后边,试了几下音就摆好阵势准备演奏。卫冰琪则坐在了太史信身旁。太史信冲卫冰琪一笑,说:“你这位哥哥琴棋书画都懂一些,尤其是颇通音律。”

卫冰琪脸一红,低下头,说:“我可不习惯叫他哥哥。”太史信颇有深意的说:“将来会习惯的……”

这时全戎已经开始弹琴了,太史信但觉琴声悠扬,别的听不出什么门道。待到曲终,卫冰琪轻轻开口,问:“全公子弹得是什么曲子,小女子从未听过。”

全戎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小桌边:“这是《广陵散》。”

太史信和卫冰琪异口同声地问:“《广陵散》不是已经失传了么?”

全戎一笑,解释:“《广陵散》并非嵇康首创,而是他修改的,嵇康死后,他改过的《广陵散》就此断绝,但在他时代之前,他没改过的《广陵散》应该还有遗存。我这曲《广陵散》学自琴师虞子期先生,这曲谱是虞先生当初花了白银千两请一个绰号叫‘天真’的盗墓贼从东汉古墓里挖出来的。”

卫冰琪一愣:“这……”看来她对盗墓找曲谱的做法甚是不以为然。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行礼:“两位公子,小姐,老爷太太请你们去用晚膳。”

太史信还礼:“请姑娘前边领路。”

丫鬟扶着卫冰琪走在前,全戎和太史信跟在后,一行人绕过小花园和回廊,向正堂走去。太史信看着全戎,脸上似笑非笑。“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虫子?”全戎怒问。太史信笑笑:“没有啦,我是在想,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能让全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的女子呢,哈哈哈。”

“你们在说什么呢?”卫冰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轻声问。全戎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丫鬟,说:“我刚才说给你见面礼,你太史信哥哥非要吃过饭再说。”丫鬟接过小盒子,递给卫冰琪。卫冰琪打开,看到一个透明的小石头,石头里包裹着一朵绽放的小花。原来是一个琥珀,只是琥珀中一般包裹着虫子,这个琥珀里包着的小花个头虽小,但红花绿叶一应俱全,十分难得。太史信酸酸的看了全戎一眼,心想:“你这家伙身上还带着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卫冰琪收下琥珀,微微欠身:“多谢全公子。”

走到正厅,卫冰琪的父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全戎先注意到的是卫冰琪的爹,他但见一个身形壮硕、前后左右一样粗的胖子穿着一身红紫相间的丝绸袍子,戴的帽子正中有一个硕大的红宝石。此人见了太史信和全戎,满脸堆笑,脸上的片片横肉挤在一起,说:“在下卫道,能见到两位公子,实在是有幸。”全戎感到胃里的酸水一股股往上涌,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反感,和太史信一起道了声“见过卫伯伯”便再无话可说。全戎又转向卫冰琪的母亲,不禁愣住了。

史书上记载,隋炀帝杨广的正妻萧皇后,在杨广死后,先是成了宇文化及的淑妃,又被窦建德的“接管”,接着成为突厥两代王妃。等到李世民派李靖攻灭突厥,迎接萧皇后回朝,此女已经年过半百,李世民仍封她为贵妃,纳入后宫。当初全戎听太史信讲起这段故事,只觉得李世民晚年已经蜕化成了一个老少通吃、偏向重口味的色老头。看到眼前的女子,全戎才明白,野史上未必都是假话,真有女子能谱写如此不老神话:按照卫冰琪的年龄,她的母亲恐怕已有四十多岁,但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分明像不到三十,不似卫冰琪的母亲却似她的姐姐。更令人称奇的是,卫冰琪的样貌虽明显出自其母,但却没有母亲精致,想来卫道的基因太差,影响了女儿的外观,但即使如此,卫冰琪也已经是罕见的美女了。

卫冰琪的母亲一袭鹅黄缎子长袍,云鬓上精巧的发簪给她十分人才又添两分,她冲太史信和全戎微微一笑,二人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全戎又跟着太史信道了声“见过伯母”,这话可是发自内心的。卫冰琪的母亲浅笑道:“二位公子不必拘礼,请坐。”揽着女儿和丈夫坐下,太史信和全戎坐在他们对面。

一旁的丫鬟端上菜肴,竟然都是江南的菜品,有肉骨头、桂花鸡、莼菜汤,难得的是居然有一条四腮鲈鱼。全戎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顿觉鲜美可口,做菜的原料显然是活鱼。全戎不禁说:“这个季节不知哪里来的活鲈鱼呢,还是四腮鲈?”

卫冰琪的母亲笑着回答:“全公子果然见识不凡,这条鱼乃是渔人在江南凿冰捕获,用大船装运,船内生火,以免鲈鱼冻死,日夜不停,北运帝都,一船几百条鱼中最后也就剩下一两条,算起来,每条鱼要几百两银子呢。”

全戎笑笑:“多谢款待。”太史信心中难以平静:“寒冬腊月,普通人家有个萝卜白菜吃就算不错了,更有许多人饿死街头,而这些人,破费巨资,仅仅是为了吃一条鱼!虽说这鱼也是用钱买来,但奢侈之风兴盛,势必如东晋时那样,成为国家和社会的隐患。”想到这些,他就不再动筷子,低头扒了几口米饭,觉得这米饭味香可口,不禁又想起自己当初跟着师父学武时的生活。

太史信的出身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家道小康,每顿吃的也都是白米白面。但跟着秦道士学武的时候,秦道士很少给徒弟吃细粮,通常吃的是高粱面、棒子面、黑米、小米,只有在太史信刻苦用功取得一定进步的时候,他才会带着徒弟到酒楼去大开洋荤。那时候太史信还小,有时不免提出抗议,秦道士就会问他:“你将来是想当个芝麻大的小官终老一生,还是愿意当大将军,扬大汉国威于万里之外?”小太史信自然是要当大将军。秦道士就说:“县令吃饭,可以全是白面;太守吃饭,就要有三成粗面;御史大夫要五成粗面;大将军,要七成粗面;你要习惯全是粗面。”当时太史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而后来,他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卫冰琪的母亲见太史信不语,于是提起话头,说:“全公子,难得小女与你如此投缘,不如今后便以兄妹相称,你意下如何?”全戎这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的话让他无法拒绝,再加上他原本就挺喜欢卫冰琪,于是起身冲卫冰琪作揖:“见过妹妹。”卫冰琪也缓缓起身还礼,羞怯的叫了声“哥哥。”太史信在一边笑而不语。

饭后,卫道夫妇的意思是让全戎和太史信留下多住几天,但二人连忙婉拒。卫道夫妇也就不再挽留。不料全戎刚走出几步,卫冰琪的母亲忽然说:“全公子,请过来一下。”全戎一怔,随即走到她身旁。卫冰琪的母亲拉过全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你这么一表人才,可不能毛毛糙糙了。”全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和太史信一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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