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只枯手(1 / 1)
索八手里拎着牛皮纸包撒腿就跑,大多人都有个共同的毛病,一害怕浑身就发软,索八也不例外,浑身发软不算,腿肚子还转起了筋。他趿拉着一双前面露脚趾;后面露脚后跟的破鞋,走着都不跟脚,何况跑了。
索八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跌倒了,又爬了起来,再跌倒,越害怕越是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这厮仗着胆子回头瞄了一眼,俺的那个神啊!可不好了,他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尿了裤兜子。
只见身后这东西,身高过丈如同半截黑塔,水桶般的大脑袋,通红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整张脸像极了索八手里拎着的半斤烂肉,深眼窝直冒蓝光,张嘴獠牙口水滴滴答答,好不瘆人。
都说走夜路不怕遇见鬼就怕遇见人,因为遇见的人可能是拦路劫道的,不是强人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晃,所以走夜路千万别遇见人。
当然那是没遇见鬼的人才这么说,真让你遇见了鬼,不吓死你才怪呢!这时候真渴望碰见个人,哪怕来的是一个土匪也好!起码土匪能听懂人话,或许说几句软乎话就放一条生路也大有可能。可这鬼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你拜年的话说上三大车,它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当索八再回头去看,却连鬼影子都没有了,难道刚才是自己眼睛花了?这也是有可能的。越想越害怕;越怕越出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把牛皮纸包给甩掉了,这可是自己的晚餐啊!还是半斤烂肉,娘的,大半年没沾荤腥了,今天费挺大劲弄到一块烂肉,没等送到嘴边还丢了。
他直骂自己八辈祖宗,这是甚狗命啊?一点福气都担不得。吃不到肉倒也是小事,饿肚子是大事,明天啥时能找到吃食都不好说,可他娘的真倒灶。
“俺的肉肉哎!可坑死八贝勒爷了。”索八哭着腔调叨叨咕咕的,这个倒霉时候还没忘了自己假冒的皇族身份。咬一咬后槽牙自言自语道:“不能浪费,俺得回去寻肉去。”
索八仗了仗胆子,才调头回去找他的烂肉,可能是自己吓自己,总感觉后脖梗子嗖嗖冒凉风,头昏脑胀的。
往回走了一段也没找到那半斤烂肉,沮丧的索八意图放弃寻找。可就在这时,那半斤烂肉现身了,牛皮纸包应该是插进了枯草里,只有小半截露在外面。
失而复得的索八分外兴奋,小跑过去,弯下腰伸手就去捡烂肉。奇怪的事这烂肉如同长在地上一般,居然没拿动,不过半斤而已怎么这么沉啊?
索八又加上了另一只手,两只手怎么也拿动了吧?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劲还是没拿起来,经过再三撕扯最后烂肉拽断了,索八闹了个大腚蹲,手里攥着一半烂肉,另一半依旧留在枯草丛之中。
索八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后,“呼呼”喘起粗气来,此刻的他又怕又饿又累,低头看了看手里撕下来的半块烂肉,然后把烂肉塞进嘴里,“咔咔”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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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连香臭都吃不出来了,只是觉得放在肚子里踏实。
他嚼着烂肉看了看前边的枯草,不由得让他心里颤了三颤,抖了三抖,在这大半夜遇见这样诡异的事情,牛胆子都得吓尿了。
他用小眼睛扫视一番四周,阴风肆虐的继续吹着,树上还有几片树叶,那几片已经经过一冬天了,还顽强的挂在树上摇摇欲坠,可风一吹那几个幸存者发出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刺耳。
索八一只手撑着地面刚要起身,突然谁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下,那“只手”僵硬而有力,给人感觉不像是人的手。
索八下意识的“嗖”的站起来,接着迅速转过身去,奇怪啊!除了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娘的,八贝勒今天真是撞了邪了。”索八擦着额头上的汗又自言自语起来。
索八越想越不对劲,吓得他屁滚尿流的就开跑,手里攥着的牛皮纸包的牛肉早就甩飞了,不跟脚的破鞋也跑丢了一只,这阵势如同被敌人打败的士兵狼狈不堪。
慌乱之中一只脚绊到了障碍物上,他直接来了个狗抢屎趴在了地上。哪里是什么障碍物绊倒的,其实是从枯草丛里伸出来的一只干枯的老手,这只干枯的手死死的抓住了索八的脚脖子,苍老的手如同干树枝一样,没有一丝血色,一层一层癞癞粑粑的,就跟生了大疮似的看上去特别恶心。
索八暗自揣摩着,这是人手吗?人怎么会埋在草丛里不出来?只伸出来一只手去抓人。不会是埋在地上的死人诈尸了吧?或者是千年不腐的死尸成了僵尸?在道观就听师父说,僵尸不好弄,咬死谁谁就会变成僵尸,师父就曾遇见过僵尸,差点自己也成了僵尸。
索八越想越害怕,脸色顿时吓得跟一张白纸似的,他坐起身来一边伸手去掰抓住自己脚脖的干手,一边哭求着。
“僵尸爷爷,还是僵尸奶奶,您放过索八吧!俺可没得罪您。”
这只枯手又硬又凉,痛得脚踝跟裂了一般,另外冰凉刺骨。奇怪的是大拇指上还戴着一枚玉扳指,还是个贵族僵尸,扳指的材质应该上等疆和田玉,包了厚厚一层的浆。当然索八不懂什么和田不和田的,他也没心思鉴别扳指的品相与材质,现在的他只想摆脱这只魔爪,一切跟命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这看似干枯的手倒是非常的有力道,索八费了吃奶的力气才算把大拇指掰开,可其他四根手指还是死死的攥住不放松。索八腾出右手也死死的握住它的大拇指不放,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拇指重新合拢,不然就白费力气了。
索八本意是掰开枯手然后跑路,没想到竟把人家的扳指给撸了下来,扳指一离开枯手的大拇指,就如同触碰到了它的机关,整个手立刻全部松开了,索八见机起身就跑。
什么烂肉不烂肉的,去他大爷的吧!先逃出这个鬼门关吧!肚子的问题等把命保住了以后再解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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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索八甩开大脚丫子没了命的跑,到了现在另一只破鞋也甩丢了,脚被扎得哗哗流血都想不起疼,这个所谓的贝勒爷这回奔跑的速度快赶上长跑冠军了,身后有头狼恐怕都追不上他。
跑了半天实在跑不动了,再跑下去估计都得累吐血,他一个急刹车然后抱住一棵老杨树,呼哧带喘又咳嗽。手里还死死的攥着那枚玉扳指没撒手,他看了看扳指,然后把扳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这枚扳指戴着还真正好,如同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现在的索八感觉身份立刻提升了上来,这回真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贝勒爷了。自古贝勒爷就有三样宝,扳指、核桃、笼中鸟,想着想着不禁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还好把扳指给撸下来了,回头卖了它买半斤好牛肉,哼!跟你八贝勒爷逗,你还毛嫩。”
刚才的索八就是一只没头的苍蝇,一顿乱飞乱撞的早就不知道自己跑到哪来了。小眼睛向四周扫视着,他想辨别一下方向,好找到回山神庙的路径,然而漆黑一片,无论他怎么揉眼睛也看不多远。
突然前面出现一盏灯光,虽然不太亮,但看得出是有户人家,有人家俺就不怕了,敲门进去住一宿,哪怕住他家的猪圈,也能躲过了清明这个鬼节,想到此他一下来了精神头,推开大树,径直奔那户人家而去。
灯亮的人家就是三间茅草屋,坐落在一个叫六马架子的村子。很久以前这里荒无人烟,到处有狼出没,根本就没有人家,后来掀起了闯关东的潮流,从关里来了一户人家,在此落了脚,搭建马架子安身立命。
大文豪鲁迅曾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有了第一家就不愁没有第二家,没过多久相继又搬来了五户人家,也都搭建马架子住了下来,因为一共有六个马架子,所以都管这个屯子叫六马架子,虽然后来六马架子村户数达到了几十户,随着人们的生活有所改变,后来马架子也渐渐消失了,这个地方依然还叫六马架子。
其实“六马架子”这个名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贬义的,既体现了人们为了生存闯关东的无奈之举,又反应出了旧社会下最底层人们穷困到了极点,只能住马架子这样简陋到不能算房屋的房屋,说难听些马架子看上去就是给牲口住的。
马架子与茅草房共同点就是都是土坯结砌墙、草苫顶,也有门窗。马架子的外观像一匹趴着的马,只有南面一面山墙,窗户与门都开在南面山墙上,好比昂着着的马头,屋脊举架比较低矮,“马屁股”上耷拉着厚厚的茅草。
马架子也有主框架由几根木杆搭建而成的,从正面看呈三角形,侧面则长方形,简单易建冬暖夏凉。
马架子在旧社会的东北很普遍,那时候的东北人大多是闯关东来的,手里没钱盖不起真正的房子,而马架子既省钱,又省时,能及时解决初来乍到东北住宿的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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