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启之前：小饭馆爆炸事件（1 / 1）

第一次的人生都是毫无经验的。甭管梨花白觉得梨叶青多么的“离经叛道”，第一次18岁的梨叶青一直努力着“回到正道”。

梨叶青每天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学习规划严丝合缝，但没有一天完整地执行下去。执行不下去的原因是梨叶青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学习能力，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个螺丝钉。自我能力和现实的差距越来越大，梨叶青浑然不知，她从未思考过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被环境裹挟着往前走。

梨叶青每天挫败着入睡，在梦里她被虚无的假象框住，没有自由。有一次她梦到自己被逼着看梨花白被刺的场景。梨花白被一剑刺死，像一个破了的气球，皱巴巴干瘪瘪地吊在半空中。她惊叫着哭醒。梨花白安慰她都是假的，妈妈难得的温柔也没消散梨叶青的惊恐。梨叶青拖着梨花白让她抱着自己的后背，闭着眼睛想努力地睡，不想影响第二天的学习规划。

元旦到了，学校难得的给高三生放了假。梨叶青却早就规划好趁着假期再努力一把：主动约上刘潇潇和江风瑶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三人约好了放假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图书馆，假期图书馆座位紧俏，不赶早怕是抢不到位置的。前一天梨叶青早早就说了明天约了同学去图书馆学习。梨花白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欣慰的：只要女儿想着学习，梨花白心里就满意。

晚上睡前外婆悄悄塞给梨叶青三百块钱，让她明天请同学吃顿好的，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学习。梨叶青心头一热，嘟囔着说“我们就三个女生，哪吃得了这么多钱”，外婆推搡了一把说道“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嘛，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梨叶青心里想说“谢谢”却不好意思开口，低着头攥着钱不说话。

“老太婆，睡觉吧！”外公在外面喊了一句，“外婆只希望我们叶青能开开心心的。”外婆关爱地说完这一句就走出了房间。

梨叶青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赚大钱好好孝顺外婆和外公。

一生要强的梨花白，是本地远近闻名的好裁缝，不管是男士西装还是女士旗袍，梨花白都驾轻就熟。这座靠海的南方小城不大，本地那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赶上过年过节总要来这里置备几套新衣裳。元旦赶上快过年了，很多人赶着定制新衣服，梨花白也开始了一年最忙碌的时候。

前一天老主顾王姐打电话来告知要提前取一套旗袍，明天中午来取。那衣服还差最后的滚边儿，所以第二天梨花白走的比女儿还早。结果王姐下午三点才匆匆赶到，一进门直呼抱歉。

“本来中午吃完饭这就准备出门了，突然这外头就一声巨响，哎呦！吓死我了！”王姐的丹凤眼配合着自己的语气，也跟着一跳一跳的，“街对面不知道哪里在冒浓烟嘞，路面上乱七八糟，小轿车子哇哇叫，街上乱哄哄的，没一会儿消防车就到了。原来是街对面那小饭馆的燃气罐炸了，路面都被炸裂喽！那小饭馆一直冒浓烟嘞，窜出来的火都烧到了二楼！我想我就先不要到外面添乱喽，本想给你打个电话，家里的电话线好像被炸断了，一直打不出去的。哎呦，让你久等了呀！”王姐自顾自地一直絮絮叨叨，丹凤眼似乎跟不上话语的节奏，开始无节奏地乱跳。

梨花白一直忙着赶工，不知道外面出了这个乱子，附和着问了一句：“哎呦，那有没有人出事？”

“哎呦！好几个人被抬了出来！那路面裂得很厉害的！那裂缝顺着路面一直裂到了旁边那条街的图书馆后头，说是有个学生掉到了裂缝里头，不晓得生死。哎，这马上过年了，出了这档子事儿。”

梨花白听到图书馆出了事，心里立马慌的不行，拜托店里的学徒阿筝招待王姐，自己立马跑出去给梨叶青打了手机，没接。慌慌张张地又打电话回家，外婆说梨叶青还没回家。挂了家里的电话，梨花白心里慌得手发抖，颤颤巍巍地不停地给梨叶青打电话。

这王姐坐在家里对外头的事情不甚了解，跑来梨花白这也是以讹传讹了：那不幸掉到裂缝里的是个五岁孩子。爆炸的冲击波震得柏油路像纸一样被撕裂成两半，留下的裂缝并不大，延伸到了旁边学校的图书馆前。那孩子不幸路过掉了进去，万幸的是一旁的学生眼疾手快，迅速跳进裂缝救起了孩子。传言到梨花白这里就成了学生出事。

市图书馆离那出事的学校十万八千里，爆炸的冲击波还不如手机的振动波强烈。午饭时梨叶青请刘潇潇和江风瑶吃了火锅，刘潇潇说下午的零食她请了。江风瑶提议不如三人比赛默写，赢的人请客，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同意。整个下午三个人全神贯注，书包里静音的手机谁也没在意。三个人奋笔疾书，比赛完毕时也就三点过了一刻钟，学习最好的江风瑶险胜梨叶青和刘潇潇。赢的人也美滋滋地要请客，输的人也打算开开心心地吃一顿。

原本快乐的梨叶青看到梨花白那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心里紧张了起来，赶忙回了电话。电话铃声还未响一声，电话另一头就冲出了梨花白急躁的声音。

“梨叶青，你在哪！”

“在图书馆呀！”梨叶青被妈妈的语气搞的很不高兴，不耐烦地回答。

“图书馆？真的嘛！”梨花白的情绪原本就焦急紧张，话语里的语气本就不善。

梨叶青心里很气，“你打这么多电话就是为了查我的岗吗？！”

“你这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我有...”

“多担心”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梨花白的话就被女儿粗暴地打断了，“不信你问刘潇潇！”

在一旁的刘潇潇察觉出异样，接过电话，乖巧地回答了阿姨几个问题，随后在梨叶青的示意下挂断了电话。

梨叶青含着泪待在那，等待时间平息自己的痛苦之火。然而无知的年轻人面对误会毫无经验，只是浪费时间在点燃痛苦之火。

“你们的妈妈也这样吗？”梨叶青问。

长久的沉默让梨叶青又留下了新的眼泪。

梨墨言也知道最近女儿和外孙女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不干涉”是他的原则，梨墨言觉得每种人生经历都需要体验，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家里的老太太却急得不行，每天晚上唉声叹气。梨墨言也常常招致老太太抱怨，被唠叨“不作为”。

春节前两天，梨墨言不知道从哪里买到了一箱烟花。不是一束，而是一箱，那种有钱的公司企业在年三十放的那种一箱箱烟花。梨叶青的外婆看了这东西皱着眉直摇头。“前两天那小饭馆说爆炸就爆炸，你搞这么大的烟花，不要放家里。大过年的，可不要出意外呀！”梨墨言懒的理她，一转身回了自己屋。过了一会儿，梨墨言出来默默抱着烟花去了楼外自家的停车库。

大年三十，只有街上独行的路人被温暖的屋檐牵引着，对新年的期盼也没有让这个家轻松多少。外婆和妈妈一直在厨房忙忙叨叨，因繁忙的新春准备俩人时不时地拌上几句嘴，家里往日紧张的气氛不见蜷缩。梨叶青今天是不用学习的，但她也不想帮忙家务，谁也不想稍有不慎就被骂。于是，梨叶青和外公躲在屋里结结实实地玩了一天的扑克牌。外公教着她玩二十一点，梨叶青学的很认真。梨叶青是新手，一开始玩的并不好，但她一直很认真地思考计算。梨墨言并没有把梨叶青当小孩子看，更认真地与她对弈。两个人躲在梨叶青的小屋子里，玩了很久很久。梨叶青一直在输，但是阿梨从未气馁。最后一局，俩人对弈了似乎有一百年那么久，最后梨叶青赢了！梨叶青赢了超级多，感觉似乎有五百万那么多！她超级开心，在屋子里开心地跳，笑着叫！梨墨言看着他笑，那笑容有发自内心的温暖和柔软。外婆和妈妈也被莫名其妙的笑声引了过来，梨花白本想呵斥梨叶青的疯癫，看到梨叶青的快乐，又看到爸爸的温柔的笑，梨花白的眼角也爬上了笑。

五百万的快乐太多，一直在延续。晚饭后不久，梨叶青就按耐不住总是问什么时候放烟花，难得轻松的氛围也没人说梨叶青太聒噪。有烟花放，梨叶青是很兴奋的，哪个孩子对于属于自己的烟花不激动呢？好不容易时间熬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全家人被梨叶青催的不行，原本要零点后放的烟花提前了。

全家人出动，梨叶青一马当先提着灯笼走在前，外公和妈妈紧随其后推着烟花，外婆则在后面嘱咐两人小心点。梨叶青选定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等着外公点烟花。

“嘭”一声巨响，老梨家拉响了新春的第一个礼炮。声音出于意料的大，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站的太近了，只听见“嗖”的一声，脑袋跟不上火药喷射的速度，等反应过来只听见另外一声“嘭”在头顶的夜空炸开，夜空被一个残缺不全的烟花点燃。全家人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往后撤，梨叶青侧着身子后退，不愿错过任何一眼烟花。

冬天夜晚的烈风也被给予了温暖，一朵朵半盏的烟花像五彩斑斓的星星，虽然转瞬即逝，可很快又勾起了所有人下一次的期待。大家兴奋地叫着，缩着脖子笑着，最后所有人的快乐在夜空中绽放。

之后，梨叶青时常会想起那个春节，想到那五百万的快乐和残缺的烟花。

时间总是要过去了，才知道欢乐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