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精伪装禁售药膏入酒篓(1 / 1)
付振庭问李先生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膏子,想买几瓶。李先生说虽有无多。付振庭接着说,如果按先生的要求提供各类东西,能不能花钱配几斤呢。李先生一听,就有了紧张,一时不知道说啥好。转瞬说,不容易,不容易,油膏子,冰片,盐都好说,洋药没处买。付振庭笑着说,我是随口一说,就转身出药铺,去了城东南角的魁星楼。
金保子自打民国二十七年,来怀柔开金星逸馆,已近五个年头。可她这个星只闪几闪就没大亮儿了。民国二十二年四月,长城抗战后,怀柔与邻县全部失陷,国民党在怀柔的党务基本停顿。民国二十四年,殷汝耕脱离南京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时,怀柔县虽然有一些前党政警人员暗地有活动,还想刺杀汉奸。但到了民国二十七年六月,日军进占怀柔后,国民党警政人员的活动就销声匿迹了。有的死心塌地投了友邦,有的给日军应付故事,有的弃政教书,有的逃往南方。因此,金星馆情报点的存在意义越来越小。名义上虽有搜集八路军情报任务,但她这种地方很难出现共产党八路军的活动信息,金保子也就渐渐被冷落了。
尽管井谷对金保子依然庇护,但那是井谷为了迎合警备队、宪兵队的政治需要。所以,金保子有时想起自己在沈阳的时光,对比眼下的怀柔弹丸小城,加之远离亲朋旧客,难免落寞忧伤。目前能深聊几句的就是刘保富,想来刘保富和她也是一样,身在所谓的满洲国、友邦、国民党、冀东政府的各种势力中周旋已经力不从心,也没了目标。
其实,金保子原来有目标。她深知自己在日本人眼里就是个没啥文化的低档特务,早晚被扔掉或除掉。就想攒些钱回沈阳或去旅顺码头开个店铺,嫁个良人了此一生。可她两次试探着向井谷说了这想法之后,井谷都是不置可否。
孤寂、无望、没了市场的金保子,就是在这种无聊的心境下遇见了付振庭。付振庭那冷峻随和,经多历广,行路带风,语如钟磬,言出必果的形象,在金保子心里才是真汉子。虽然她未必把这个汉子视作可嫁的良人或想利用一番,但心里总是毫无理由地想见他。
当晚,金保子就带着管帐的去了美以美会保罗医院,找张宗禹医师,说是要买五十瓶黄胺颗粒。张医师说,实在不好登记,也不能一次出库这么多,因为还要备用日常门诊。金保子说,那就买三十瓶吧,登记时就在名册后面加十几个人,特别任务科的要是查问,就让他们去问井谷先生。
张医师不得已,就按金保子的话,分别开了十几个人的黄胺药和酒精等登记备查。金保子交了钱,又去了西大街雪琴医院,田医师依样开了二十瓶。金保子回到金星馆,立即打电话告诉刘保富,说刚才在两家医院买了五十瓶黄胺药,已经取回,让他准备五十块大洋。刘保富没想到这么顺利,手里也没钱,心里有点着急,就忍不住又去瑞祥升寻问买主消息。
顺子见刘保富来得有点急,怕是出了啥岔子。刘保富小声说,黄粉子已经有了,顺子先是一怔。随后说,付老板晚半晌已经来怀柔了,但他想知道货的价码,好预备钱。现在去南门外趸烧酒去了,回来我告诉他。刘保富就伸右手做了个“六”字形说,付老板应该知道不容易,拢共五十个,就六条小鱼子吧。成与不成让他到金老板那儿再说。
刘保富说六条小鱼子,就是六根一两的金条,当时,每两黄金可兑五十块银元。虽然日伪时期,冀东自治政府极力推广使用日本控制的中国联合准备银行发行的货币,但民众不敢用,仍使用察哈尔银行纸币,而上层社会在交易时更会直接使用金银等硬通货。
入夜,街上巡更的见一个驮着酒篓子的驴驮子,从南门里往北走,上前询问时,赶脚的说给一个姓付的老板送烧酒。巡更的打开两个酒篓塞子一看,确实是酒,酒香四溢,也就没再说什么。酒驮子来到南大街,往东不远,就拐弯进了春生堂后院,院里的人卸了篓子,赶脚人就牵着毛驴原路返回了。
春生堂后院,除了李先生和付振庭,还有一个人。这个瘦小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出头。下午付振庭来到怀柔城东南角时,这个年轻人上前就问,这里不是有个魁星楼吗,怎么只有砖头不见楼呢?付振庭知道这问话是原来的联络口号,就回复说,我只知道金星馆,金星馆里也没有金星。随后两人进了一家小酒馆,喝了一壶酒,吃两盘菜,说了几句话,相约晚上见,就各自去了。原来这个年轻人的职业是怀柔西门外新民农场的一个劝农员。喝酒时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付振庭就知道这人了不起,有学问。他向付振庭传达了丁子辰的指示后,就顺手把一张新民报推给了付振庭,报纸下就是裹着纸的小鱼子。
晚上付振庭从金星馆出来,就直接去了春生堂。劝农员正和李先生聊医者,仁之大也,术者,爱之博也。看来李先生已经答应帮助配制药膏了。
现在,磺胺粉、猪板油等全齐了。李先生亲自用盐水熬炼猪油,随着水干油清,在油温由热变凉过程中,根据油的凉热,李先生一瓶瓶打开磺胺粉,均匀加入油中。直到后夜油脂才变温凉,李先生拿出两个处理过的猪尿脬,三人小心地将七八斤油脂分别灌进两只猪尿脬封闭后,慢慢放进两只酒篓。最后,劝农员挽起袖子,把手伸进酒篓,轻轻将油脂囊压平在篓底,又用长于篓宽的竹板条,顺进酒篓弯成弓形箅住。李先生说,得放在我的储药地窖里,才能凝成药膏。清晨,劝农员帮付振庭从地窖里把酒篓抬出后,就在药店开板时从柜台前门出去了。付振庭一直待在后院,寸步不离酒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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