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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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引自——苏轼·《江城子》)

虞朝,圣统二十年,深秋。

帝都,长安,长乐宫,宫廊。

宫墙的老树上,垂下来几根枯槁虬枝,半掩一抹落日的余晖,驻足于宫檐金瓦上的老鸦,咻咻哇哇,叽叫错杂。

树荫下,寒风瑟瑟,昭武帝病恹恹地蜷卧在夔龙寒玉太师椅上,翕动着干裂的双唇,老眼迷离。

“儿臣恭请父皇退位!!!”

数日前,太子与心腹大臣发动政变,剑指未央,夺取皇位,将桑榆暮景的父皇软禁于南苑长乐宫。是夜,便上一尊号,美其名曰“太上皇帝”。

御阶下,太子太傅陈阙一手扶着驼腰,一手挥舞着扇形金笔,在七尺画板上,走墨绘春,勾勒丹青。

良久,停笔,画工乃成。

陈阙抱着画架来到御前,呈上自己的大作。

宣纸上,映着一个凤冠霞帔的绝代佳人,聘聘袅袅,风华如月。

“你又老糊涂了,她的左眼旁一颗泪痣。”

昭武帝撑着清癯的身子,颤巍巍地抬起手,摸索奏案,捏住笔山上的一支中书君,蘸了蘸半已风干的寒泓,在美人的丹凤眼下轻点一撇。

他洋洋自得地扔下笔,笑道:“这便成了。”

画中人,更加惟妙惟肖。

不顾墨迹是否风干,他亲溺的抚着画上人的翠娥,不禁把脸贴在上面,“这是第几幅了?”

陈阙略加思索,拱手答道:“回陛下,自圣统十年,到如今,老臣已奉诏作画十回了。”

“十年了,鹤归华表,朕与她约定的日子,到了。朕,该去寻她了。”昭武帝伸出指尖,划着画中人的细长的娥眉,喟然长叹。

咣——咣——咣——

一阵阵的钟鼓之音在昭武帝耳畔回响。

“是何声响?”

这种声音,对于久居皇座之上的他,既熟悉,又陌生。

陈阙回头看了看扑落的飞鸦,抬起头与他紧紧对视,冷言答道:“回陛下,这是新皇下朝的钟声。”

“太子此番顺利登基,你这个做太子太傅的,居功至伟啊!”

“陛下言重了。”

“朕的这个儿子,埋怨了朕十年。”

“陛下错了,不是埋怨,是恨!刻骨铭心的恨!”陈阙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两目圆睁,高亢激昂地说道,“自打那个凉薄的人逼死他的母亲以后,这颗仇恨的种子便在他的心底萌芽。如今,陛下终于也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众叛亲离,呵呵呵呵呵……”昭武帝仰天惨笑,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缓缓打开,是一颗金灿灿的丹丸。

他捏起丹丸,朝陈阙浅笑道:“方士上贡的金丹,也是你的杰作吧。”

陈阙点点头,淡然承认,问道:“陛下何时知道的?”

“十年前。”

听了这个回答,陈阙登时错愕不已。

“这十年,你一颗也不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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