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1 / 2)
原以为,会以孤独的老死,无人问津,腐朽为一方薄薄的的泥土。
炬之离开的那年,初雪来得格外早,天地一片苍茫,万物萧瑟。云栖寨的村民躲在火堆旁,不愿出门,柴烟缓起,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牧羽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消瘦,每况愈下。她总一个人坐在阶梯旁,望着那棵柏树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偶尔眼角滑出一行泪水,也不自知。楚越尘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他担心母亲的身体会垮掉。
这天,风雪驻停,阳光穿过厚厚的墨色云层,洒漏些许金色辉芒。牧羽裹了件白色大衣,推门而出,衣尾拖在雪地,脚步缓慢,阶梯旁一站又是半日。楚越尘煮了姜茶,端至牧羽身前,担忧地说:“母亲,喝碗热茶,我们回屋歇着吧。”
她睫毛结了薄霜,眼底起了迷雾,似一尊冰雪雕塑。他再唤了声母亲,她没有回应,伸手碰到她的身体,一阵寒意直袭手心,牧羽僵硬的倒向雪地。白色瓷碗坠地,茶水把白雪融出小小的凹坑,热气迅速散去。
鸟雀惊飞,雪簌簌落下,时间凝固,沉重地落地声回荡在脑海,他忘了做出反应。
片刻后,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呼呼的风声,激烈的鸟啼,冰裂的脆响….世界一片嘈杂。
他扑通跪地,慌乱触碰她的鼻口,没有气息,她的手腕,没有脉搏,顿时,悲恸呼喊,母亲….一遍又一遍,响彻在珥欣山。
牧羽的离开是有预兆的,前一夜,她坐在越尘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表情有些怪异。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从婴儿到少年,由于体弱,她不少操心,磕磕绊绊的成长经历,事无巨细,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动情处,她几次潸然落泪。
“尘儿,不管是像你父亲一样伟大,或是百姓一样平庸,我都为你骄傲,如果有能力了,记得给澜洲的百姓换个体面的活法。”
“无论你是谁,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只是你,为了你母亲愿意做任何事。”
她的话,让他感觉不对劲,却又谈不上那里奇怪,他握住她的手,问到:“母亲,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尘儿,你早点休息吧。”牧羽为他捏了捏被褥,起身离开,背对楚越尘时,泪珠颗颗滚落。
母亲的背影有些寂寥,烛火跳跃,房间有些昏黄,飘着淡淡的檀木香,那是他一生忘不掉的场景。
她临走时,一定是在等待炬之回家,像所有寻常母亲一样,带着最深的牵挂,可惜炬之没有出现,便成了她生命终点的遗憾。
十七岁的少年,跪在拾光小筑的堂前,没有谁愿意出手相助,师兄弟们满是嘲笑,师父避而不见,他在雪地中瑟瑟发抖,膝盖生疼,差点昏死过去,最后带着麻木的躯体心灰意冷的离开。
一个云游医者路过此地,见他可怜,施以援手,随楚越尘来到住处,一眼看出牧羽的魂元荡然无存,摇摇头叹息:“小孩,你还有亲人吗?”
“谢谢你。”楚越尘听懂了这句话,也终于死心,他郑重拜谢云游医者,送走他,站在院中听了许久的风声,楚越尘知道,能为母亲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楚焕埋在不越碑下,牧羽也埋在不越碑下,至于炬之,没有找到她的尸骨,这下,他们算是团聚了,在干净的季节相遇,场景一定很美吧。这样想时,楚越尘多少有些欣慰。
隔日,楚越尘站在门前,朝着珥欣山叩拜了三次,大步离开,院里一排深深浅浅的的脚印,他沿着石阶缓缓而下,带着决绝。最后一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大雪纷飞,遮住了视野,院墙空荡荡的,断枝的柏树被白雪覆盖,仿佛遗世独立。雪花深处,母亲似在招手,笑意盈盈,楚越尘开心的挥手,却发现一切皆是虚幻。
楚越尘开始了无尽的流浪之旅,他很虚弱,所以一路显得格外狼狈。流浪没有尽头,生命却有,他希望在一个飘雪的季节,生命的终点,以纯净的姿态离去,一家团聚。
那天,云栖寨来了圣境的猎师,大猎师苍无亲临珥欣山,只为带走牧羽最后一缕魂元,十几名猎师紧围着不越碑,苍无站在碑前,手拿圣皿石,通体透明,散发着冷蓝色的辉芒。
“七魂,你真是越来越猖狂,谁的魂元都敢拿,就算不把我大猎师放在眼里,连圣境的薄面也不给?”苍无当即大怒,飘飞的大雪忽然静止,五指一握,漫天的雪花无影无踪,那是来自强者的愤怒,势不可挡。
“大猎师,现在怎么办?”
“告知大使者,我要在全澜洲通缉七魂。”话音未落,苍无的身影化作一团墨色烟雾,消失在薄凉的空气中。
这是个明媚的季节,耕种意味着收获,繁忙给云栖寨增添了几分美丽的色彩。岚汐的心情如破云的阳光,明丽舒畅。对于往后的日子,她做了新规划,腾出一间房做药铺,专门行医看病,既可悬壶济世,又能等待炬之归来。三年,她给这场未知的等待一个期限,如果还没有炬之的音讯,就去尘埃岛探险,她祈祷,他们姐弟终会相遇,楚越尘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望。
修整院墙,翻新家具,清理渣滓…日子忙碌而充实,打理这座院子花掉了他们大半月时间,再精心装饰,整个院落焕然一新,复苏了往日生机,楚越尘看着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