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人下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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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山而起的幻化村里,人人都知道,禺山上那位不曾谋面的仙人就要下山了,而这仙人下山也是朝着幻化村来的,幻化村的人,人人自危又人人欣喜,危的是恐那位仙人下来给村子带来灾难,喜的是如此之久终于能见见那位仙人了。

幻化村中世代相传,将那位仙人的神采散布的神乎其神,有活得够久的“老人”说自己曾见过那位仙人,那是女娲娘娘在世也得捏他个十天十夜,最后还得补上一口仙气的美貌与英气,这样的形容引的众人好奇,有那好事的甚至磨好了刀等着仙人下山,打算一见到他就劫了回家,关在家中自赏。

花亦侬的确要下山了,而下山的理由也是必须而为之,那就是弟弟丢了,不仅丢了一个,是丢了两个,一次性,胞弟和义弟都丢了!花亦侬意识到这两个弟弟连续数日未曾归家时,人丢的已经有点久了,纵使运用法术也查无踪迹了,花亦侬便觉得小鸟脱离了天空,孩子脱离了掌控,小狗寻不得气味一样的心里不安。花亦侬幻化分身,随便打扮成了一个樵夫模样,假装从禺山砍柴而下,顺路遇上幻化村的人才得知,幻化村前不久刚刚办过喜事,用那村民的原话就是“这事也是奇了,那日我们村子口出现两位美人,长得那叫一个美,美的立马迷了大当家的眼,立马娶了回去做夫人,这一次性娶两个大美人得是什么狗屎运。”这话让花亦侬心里憋屈,一个念头直往脑门窜:丢人,太丢人了。

花亦侬打定了注意要把这幻化村的恶霸当家打的亲妈都不认识,也就决定亲自下山把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弟弟给找回来,但因曾跟那位名叫“苍天”的老天爷立过誓言,出了这个禺山,就是到了半山腰他都得暂失修为,毫无法术可用,在临出山前,为保万一,花亦侬朝着山的更高更深处走去,想着去跟那棵存在千年的不问世事的没事最好别想起她来的“树”去说上一说。

花亦侬上山的时候,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簌簌而下,花亦侬就想着,这倒也是正常,仙人下山嘛,总要有那么点氛围在,总要有那么些与众不同在,但这雨下的过于磅礴,就让他在那深山老林里仿佛迷了路一般找不到那棵长相普通但实则不普通的树。

花亦侬在雨里转了有半个时辰,心里甚至都骂了娘,想着你托生个什么不行,托生成一棵毫无特色的树,这深山老林里的树一模一样,这往哪找你去。“树”是能察觉仙人心的,大家都是同在禺山修行,没个几万几千年,也总有那么几百年了,具体多少年早就忘了,她要是记得又何必修成一棵树呢。“树”记得,花亦侬第一次带着胞弟花半侬,义弟小鹿出现在这禺山的时候,天空都放了晴,霞光满天,飞禽走兽都出了森林,想要去看看这闲散仙人的模样。可回来的灵物都说,仙人倒是个好仙人,就是那弟弟不太成器,一个长得跟姑娘似的,一个长得人如其名,跟头小鹿似的,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鹿皮模样的斑斑点点。日子久了,“树”从飞回来的小鸟的闲话里也就知晓了,长得跟姑娘似的弟弟叫花半侬,是花亦侬的胞弟,父母早逝,全靠仙人独自养大,因为觉得亏欠父母亲情,也就把胞弟养得骄里娇气,胆子也大上一些,近些年多谢他这胞弟的胆大妄为,这山里的植被野货竟被他倒腾出去了尽十分之一了,倒腾出去的钱全给那义弟小鹿买了零嘴,给自个置办了金银首饰,那头上叮叮当当的难怪人会觉得他是个大姑娘,掳回去做夫人。再说那义弟,这义弟跟花亦侬花半侬不同,就是个肉眼凡胎,据说是花亦侬来禺山的路上,在一处森林里遇上,鹿群里传出孩子的哭声,那娇气的弟弟花半侬就上了心,然后非要带着哥哥去寻,寻到之后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就央求着抱了回来,这也就算自个也有了弟弟,觉得马上就跟兄长一样可以给这弟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过足了兄长瘾,花半侬就又把这教导弟弟的责任丢给了花亦侬,花亦侬为了让这弟弟长久的跟在身边也是煞费苦心,竟又去请了一道仙令,也将他封成了个小仙人,这后门走的,就让这禺山上其他修行的灵物不大乐意,但这不乐意不能奈花亦侬半分,他们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这越长越像小鹿的伶俐少年。

花亦侬在记忆中的地方摸索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树”,口里就带了怒气,吼了一嗓子“你要不出来,真就放火烧山了!”

“树”不为所动,心里想着,这大下雨天的你烧的起来吗,再说了,就是烧,烧的又不光我,你烧的是自个家,你要是不怕丢人,不怕被人说丢了弟弟又被烧了家,你就烧呗。

花亦侬无奈,就只能站在原地唠叨,嘴里时常出个抱怨,大意无外乎我们也是多年的邻居了,这次来也就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打声招呼,出门在家,多照应着点家里。“树”听来听去就起了厌烦,心里想着尽是些没用的废话,“树”一不乐意,发出了声响,花亦侬就寻到了地点,“树”又觉得“呵,什么狗屁仙人,尽是耍些小聪明,小家子气。”

花亦侬懒理她这种揶揄,就又是说明来意,说他就要出山了,说出了山他就不能用法术了,省得在外惹个欺负良善的罪名。这话让“树”嗤之以鼻,说着他要是去的别处也就算了,这话还能说说,可他去的就是山脚下的幻化村啊,这幻化村由来已久,都是些在外惹是生非出了官司的人才逃过来的,都是些恶霸妖精什么良善不良善的,他们要良善,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听她说了天理二字,花亦侬就抬头看了看天,想着你说你说,让这苍天听到,借着这雨降下道雷劈了你。“树”觉得这不就欺负她此生不能挪动吗,今儿个只下雨不刮风,等哪日刮风非抽你大嘴巴子。

花亦侬又说,“这一出去呢,就要隔了数月,可能长久不能相见了……”这话没说完,“树”就不想听了,说着“花亦侬啊花亦侬,你在这儿装什么装,数月?你在这养老也几百年了,你总共来过几回?两回吧?”花亦侬立马纠正了说“三回”。

“树”恍然大悟,说“对,第一回,你进山来跟我报个到,认识认识,算是认个邻居,第二回迷了路,误打误撞,来我这歇个脚,第三回你那胞弟花半侬把我脚底下的小石子给捡走了,那是我的命根子啊,我扎根在这就它陪着我,他给我捡了去,你说这小孩咋这么欠呢,他捡哪一颗不成,他捡那一颗。”

花亦侬说“这就叫伶俐,是缘分。”“树”想着,此生为树,遇上你花亦侬,算我倒霉,你等着,等哪天一把天火烧了我,我非去跟着天求求,托生个人,成了人就找你来抽你。

但说归说,闹归闹,眼见雨势渐大,“树”就让花亦侬往树荫下靠靠,花亦侬又是抬头看看天,说“不,怕真引来天雷,劈着我,无妄之灾,我还得去找弟弟。”

“树”再次发誓,老娘下辈子一定托生成个人,抽死你!

花亦侬继续说“此次出山,只为寻弟,法术尽失,又想保了生命安全,所以想来跟你求点灵力。”话说完,“树”就抖了几片树叶下来,想着拿了赶紧走。花亦侬迟疑,说着“这也不太够,你也知道,那幻化村都是逃亡在外的、四处而来的妖精罪犯,怨鬼恶霸,穷凶极恶,这危险着实大了一些……”说着,花亦侬就自个动了手,往树那最茂盛的地方薅了几把。

“花亦侬,老娘下辈子一定抽死你!”这次“树”终于喊了出来。

花亦侬又是赔着不是,嘴里念叨着“得罪得罪,都是为了弟弟。”说完,花亦侬就消失了去,临消失之前还说了句“再会,绿槐。”花亦侬这句“绿槐”再次惹的“树”发了怒。

“树”原本是没有名字的,都托生成了一棵树,谁还在乎名字这种世俗之物,之所以托树成精也只是在这深山老林日子久了,实在闲得无聊,跟着那些飞来飞去的灵物学了点修行的皮毛,再借着这禺山的灵气稍微修养,可谁知这一修养就修养到了这把姿态,竟成了这山里年岁最长的,又因为躲过了几次天雷,竟也成了这山里人人敬仰的神物。绿槐这名字第一次出现,是源自花半侬之口,那日他跟小鹿来这深山老林游玩,误打误撞的就躲在了“树”的脚下歇息。花半侬看这树长得如此挺拔,就跟小鹿合计,这树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过的飞禽听了见,那飞禽停下来,跟花半侬说,这可是我们这最年长的灵物了。花半侬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抽烟的毛病,一柄华丽烟枪在手,悠然吐出一口烟雾,那烟雾上升,跟雾混在一起,氤氲徐徐,飞进“树”的鼻腔,“树”就起了骂声。骂声一起,小鹿一惊,说了句,二哥啊,这姐姐脾气不好。“树”顿时更是气上心来,说了句“老娘是你奶奶。”

花半侬在那树干上将烟枪磕了磕,说了句“看这树身粗壮有力,树冠茂盛穿天,岁数定是不少了,叫声奶奶又何妨。”

小鹿天真,信了这二哥花半侬的胡说,竟当真叫了一声“奶奶好。”“树”脑子一疼,想着怎么来了这么两个不知好歹的崽子。小鹿继续天真,竟问了句“不知道奶奶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树”半天不回,花半侬跟小鹿就又是合计,这定是没有名讳的,不如起一个怎么样?花半侬打的主意是,给这种不能动弹的物件起了名字,她就是我们的了,那时“树”已经知道这小玩意往外倒腾山货了,就想着,怎么着你还想伐树不成?如有一日,看奶奶不抽你。因着花半侬起了这个取名字的话头,小鹿那天真的孩子就当真想起了名字,小鹿思来想去又抬头说“虽然说你可以承担起个奶奶的称呼,但听你这声音,也只是个姐姐,要不叫你高柳怎么样,高高的柳树。”“树”心想你是瞎吗,你家这深山老林里长柳树?很显然,小鹿这个说法花半侬也不认同,就说了句“你看这树啊,又高又魁梧,还郁郁葱葱的,要不叫绿槐吧?”“树”心想,得,哥儿俩都瞎。就是在这日,花半侬跟小鹿捡走了“树”脚底下如同命根子一样的小石子,兴高采烈地回了家,然后跟花亦侬说我们给山上那棵树起了个名字,叫绿槐,哥哥花亦侬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小鹿就把二哥的解释说了一遍,花亦侬寻思,那你咋不叫她绿魁呢,花半侬解释人家好歹是棵树,而且听声音是个女灵物,魁梧总听着不太好听,花亦侬琢磨了琢磨觉得也是在理,在他们家,“树”的名字就被定了下来,就叫绿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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