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含憾退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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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7月酷暑,褐色毒茉特种作战大队越野场地,地狱三月第三十二天。

南山的天气本就较为炎热和憋闷,在这种天气进行最严苛、最高强度的训练,身体就算不会完全累坏,感觉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只见一群浑身上下的黑色作训服都被汗液浸得湿透,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滚落,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的武装士兵们稀稀拉拉地坐在满是石块的地上,其中有些士兵也不顾样子有多狼狈和地上有多脏,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已被抽干,再也没有余力进行动弹那样直接躺了过去,每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通红,仿佛都已经在中暑的边缘徘徊。

而有的人也确实是中暑了,眼神就开始像是喝醉了那般从东飘到西,呼吸开始变得越发困难和急促。最后身姿摇摇晃晃地连坐都坐不稳,有的甚至啪地一声直接栽倒了过去。

看到这些士兵们连“这种程度的太阳都晒不下去”的情况,身为褐色毒茉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全军最厉害的尖刀女性士兵的林茉莉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随后有些遗憾地招了招手,负责医疗的士兵们见状便迅速抬着担架过来把快要撑不住的人抬上救护车,去阴凉的地方开始急救。

原特勤二连狙击排排长陈为真此时此刻也待在受训士兵的队列中,他虽然没有晕倒,可是脸上可不止是红彤彤的油光澄澈地展现,而是还挂着一副无法用词语描绘的扭曲的表情,这份表情比起那些热得快死的士兵来还要痛苦,甚至说是整个集训队里看起来最为难过的,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仿佛是被千万根针不断地扎刺过后才表现出的难以忍耐,又仿佛比中弹了还要痛楚。

看着身边不断把已经昏睡过去的士兵抬走去急救的医务兵,陈为真实在难以克制地咬了咬牙,最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别人听出他已经濒临崩溃地喊:“……报告。”

“嗯?讲。”一个深沉的女声回应了他。

“……教官,我的腿……对、对不起。对不起!”虽然他什么也没做错,可是却一个劲地道着歉,似乎这些话都是对无法撑下去的自己说。

“哦?要我帮你看看吗?”

辨别出声音的主人后,褐色毒茉特战队大队长、本次训练的主教官——林茉莉身子愣了一愣,但随即便恢复冷酷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到有点崩溃的陈为真的面前,用带着好奇的眼神的蓝色眼睛端详过他痛苦的表情后,随即蹲下身子,伸出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右手,她轻轻地捏了捏陈为真的左腿,然后迎来的却是一声杀猪一样的、痛苦欲绝的大吼:“啊!”,以及劫后余生的倒吸凉气声。

见状,林茉莉抬头无表情地看看他:“……初步判断,你的脚问题很严重。别乱动喔,不然我可保不准会不会截肢。”

话音刚落,锋利的刀刃从空中一划而过的声音便凭空响起,原来陈为真还没注意到林茉莉的动作,林茉莉便已经从身上拔下匕首,麻利地把他的裤子划开,并且小心地顺着刀痕把裤子慢慢剖开。

可割完后看到的场景令林茉莉也愣了愣,陈为真的脚那哪叫“疼”和“有问题”?分明已经有骨折的迹象了。

周围来受训的士兵都看呆了,也不知道林茉莉如同幻影一样的刀法具体是如何做到的,同时也觉得陈为真太可怜、却又太不可思议了,骨折这么疼痛的事还熬到训练休息时才说,这忍耐力到底多强?

但其余的褐色毒茉特战队的士兵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表情没有太过惊讶,也没有发出惊叹,只是平常地监督着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受训士兵们,那仅剩的短暂三分钟的休息时间。

“不会截肢的,大队长只是在吓唬他,虽然严重,但也没那么……”站在一旁的楚水清平静地向受训的新兵们解释道,却被林茉莉一个眼神瞪得把话硬生生地噎回去了。

林茉莉的语气中带着不满,可这份不满中似乎又有担忧和关心:“哦,脚废了才算严重?不吓唬他,以后他还不学会有事在第一时间上报,逞强,最后逞成残疾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为真因为太投入训练,自己的脚已经骨折了,疼到不能再疼,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感知、发现和上报教官,还是说他真的在忍受痛苦到现在,虽然这样逼迫自己激发潜意识里的毅力导致伤情加重不值得提倡的,但这也让林茉莉感慨:换作常人早就崩溃得哇哇大哭了,南山的勇士确实可以被称为是真正的勇士。

可是,再让他强撑下去,他脚就要残了!

“我认为你应该结束训练。”林茉莉想了一会,虽然很不舍得,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可迎来的却是一句:“不行啊,教官!”

“我十八岁参加南山独立军,为了进特勤连我狂追滥追地努力了两年,为了得到进褐色毒茉的门票我又努力了四年!!褐色毒茉是多少南山军人一辈子的梦!我好不容易触及到了,我不能因为脚有点受伤就退出啊?!六年,为了把自己的成绩提高一点而一直在豁出生命,六年!”

陈为真听到结束训练这几个字,不由得想起自己为了这个机会而付出的努力,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骨折的脚,感知着剧烈的疼痛,竟然越想越激动,情绪失控地吼了起来:“其他战友也有腿脚受伤的,也有很多磨破脚的,大家也很痛,可都没退出,我一定可以的!”

“你知道你脚不行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林茉莉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表面上波澜不惊,用平静的眼神望着陈为真,其实心里升起了莫名的佩服。

陈为真听后觉得也瞒不住,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刚才越野快到终点的时候扭到又摔到……没有停下,坚持完了。对不住……教官,我太想留在褐色毒茉了。”

而褐色毒茉的副大队长陈港达,见到林茉莉有让他终止训练的念头,有些焦急地凑上来说:“队长,这名叫陈为真的士兵自从参加训练以来,不论是射击、格斗、体能还是各方面,表现都是个佼佼者,他只是想留下,不是刻意欺骗我们。”

“……离开?我没这么想哦。只是……”林茉莉顿了顿,放缓语气说:“陈为真,你很优秀,我们也很想你留下。但如果你不及时退出接受治疗的话,你再过六年都很难正常地走出一步——那时候就不是能否加入特战队的问题,而是是否健全的问题了。”

林茉莉的这句话让陈为真慢慢地平息怒火,冷静下来,可最后眼泪却又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一拳狠狠地捶在自己受伤的腿上,又忍不住快哇地一声叫出来。

林茉莉似乎有点于心不忍,似乎是为了给他安慰,凑上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褐色毒茉大队会在下一年同样的时间选拔人才,一定会有下一次机会,等你身体养好后,我们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

想起好不容易跨进褐色毒茉的门槛,却因为踩了狗屎运而无法继续训练,感到训练时吃的苦都化作了泡影,所有的心酸一下便涌入陈为真的心头,看到昔日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林茉莉大队长也展现出依依不舍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眼泪,捂住嘴巴,断断续续地更咽起来。

见状,周围的受训战友们表情也很凝重,说不出任何话,有些也偷偷抹了把眼泪。

林茉莉伸出左臂拍了拍陈为真的后背,右手却从战斗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褐色茉莉的勋章,轻轻地交到陈为真的手掌中,抓住他的手掌,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地说:“这是褐色毒茉的信物,明年同样的时间,带着这个回来,我等你。不许弄丢哦?不过呢,如果你的眼泪把这朵褐色的茉莉弄脏了,你觉得它会怎样想?”

“知道了吗,回答。”

轻声说完后,林茉莉的目光与陈为真充满哀伤的眼神对视上,语气显得比较平和,不带任何感情,可却一丝一毫看不出是教官和学员之间的谈话,反而像是平级的战友之间的谈心和安抚。

“知道,长官!!!!!!!”陈为真收敛眼泪,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医务兵。”林茉莉冷冷地说完后,利索地站起来,沉重地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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