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梦落残阳霜如血（1 / 1）

两道劲力从后背直透入地面之中，激起地面的尘土，凌天落被死死地按在地面上，四肢已经完全僵硬，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前方，那七道大小不一的身影冲向冰梦，各种形态的能量混杂在一起，斑驳而死寂。

沉闷的响声在胸膛中起伏，剧痛将意识涨满，眼前出现一块块的黑斑，奇特的血流淌到全身，他的身体正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锁链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让凌天落的意识回复几丝清明。公仪默动了，网状的冰链自冰梦身下钻出，格挡住一瞬间。公仪默手中冰链横挥而出，锋锐的冰刀洞穿了正前方一名护卫的左肩，将他拽了回来，一推一进之间，公仪默飞速接近，龙化的过程不断显现，他旋转起来，冰刀如同龙卷，将左右两名护卫震开，网状的冰链消失，剩下的四名护卫面前一空，地面突然裂开，冰链缠绕上他们的脚，将他们扯了下去。

公仪默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抓起冰梦急退数十步，原本的地面已经布满了冰锥。护卫的反应也是相当之快，后退的瞬间都借助冰链发力，脆断的声音此起彼伏。

公仪默向右前方沉肩撞去，强烈的气流自碰撞处弥散而开，公仪默受到巨力，嘴角溢血，退了两步，那名护卫却只是一顿，他略微侧身，锋锐的霜刃自身后斩来，公仪默将冰链缠绕在龙爪之上，抓向那道霜刃，冰链寸寸断裂，一道血痕出现在爪心，公仪默龙爪用力，强撑着推出，在护卫的冰晶甲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护卫后退，无数冰尘席卷而来，公仪默的行动顿时一窒。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冰锥在他的身上炸响，龙鳞凹陷下去，带着血色破碎开来，公仪默喘息着，两道冰链在冰尘中交叉着挥出去，冰链掠过，两道身影被甩出来。

身后一声异响，公仪默陷入了冰门之中，他身上的光晕越来越亮，通透的寒意自冰链中透出来，整个冰门都开始结冰，随着咔嚓一声响，公仪默挣脱而出，冰链向后方甩出，意料中的响声却没有出现，冰链崩得笔直，居然是被徒手接住了，公仪默猛地跃起，避过了下方而来的冰尘，霜刃与冰锥同时闪过，他从缝隙中旋转着躲过，背后缩小版的龙翼延伸而出，借助霜风再行拔升。

从空中俯冲而下，直对着下方的护卫，突然涌现的光亮晃动了他的视线，下面居然出现了一道冰面，公仪默一头撞了上去，砸起满天冰粉。不及细想，双腿在冰链上借力，公仪默倒飞而起，将那名护卫也拉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护卫甩落地面，在空中连续两个滑步躲过了封锁，他降落在地面，胸口剧烈起伏着。

凌天落有意前去帮忙，可那两名护卫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曾离开半步，胸口的寒意越来越浓烈，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意识也越加破碎起来，如果不是刚才的异动，他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

公仪默半蹲着，手微微后扬，掌心中一点亮光射入冰梦的眉心之中，冰梦眼皮微微颤动，就要醒转过来。公仪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刚出手的就只有六名护卫而已。但还来不及动作，一股巨力从天而降，无数裂纹自他脚下向着四周蔓延，公仪默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鸣，眼前一片灰暗。他一声大喝，龙爪抓入身体之中，龙鳞剥落，借助这股剧痛，公仪默强提精神，将头顶的家伙甩了出去。剩余的护卫同时暴动起来，各种攻击潮水般涌来。公仪默的行动却出乎所有龙的预料，他转过身去，翼骨上的雪纹次第闪亮，仿佛用了生平最大的气力叫了出来：“冰梦，快醒来啊，快逃！”

数不清的冰链自他周身涌动出来，舞动如同狂蛇，空气被割出尖啸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雪纹越来越亮，游离出原本的龙翼，像是白色的骨骼浮现在空中，公仪默站立不动，保持着人形巨龙的姿态，只有到了龙王的级别才能短时间内在本体之间转化，他显然还达不到那种层次。

细小的霜粒自白骨中延伸向周围，所有的攻击都染上了一层白霜，变得凝滞起来。

冰梦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细小的白霜附着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看得周围都不真切，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头针扎一般的疼，视线昏沉如同黑夜。

流霜抚过肌肤，带来微微的寒意，她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公仪默就站在她的面前，像是盛放的魔蛛。脸上的表情却如释重负，他只是温和地看着冰梦，眼神中金色水晕一闪而逝。下一刻，白色的骨翼迸裂开，公仪默一口龙血喷出，所有附着在外围攻击上的冰霜炸开，强大的寒意自骨翼中向着四周冲击而去，不少的攻击都爆开，寒意将周围都冻结，七名护卫被冰晶所覆盖，周围一片沉寂。

冰链化作气流消散，冰梦刚才的眼前一片黑暗，公仪默用冰链构筑起了防护，让寒意的波动无法伤害到她。一抹血色在白色的地面晕染开来，公仪默弓着身子，不断咳嗽，鲜血大蓬大蓬地自口中溢出，血液小溪一般顺着龙鳞的缝隙流淌而下。刚才他拼着自爆逆鳞，却还是没能完全阻挡那波攻势，此刻身上满是破碎的龙鳞和创口。

“你没事吧。”冰梦奔了过去，白皙的脚踩入血泊之中，留下一串血脚印，她站在公仪默旁边，有些茫然无措。凌天落急得快要跳起来，可即便如此，那两名护卫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依旧死死地限制住他，动不了分毫。

公仪默伸出满是血渍的手，像是想去抚摸，却还是顿在半空，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将血色画卷点上墨点，“没事的，只是看着吓人，没有致命伤。如果我现在。。。。。。”话语却被生生打断，公仪默缓缓低头，雪花状的巨大冰晶穿透了左胸，鲜血泼洒而出，溅了冰梦一脸，她呆呆地看着面前那空幽的血洞。冰晶缓缓消失，白色短发的少女翻转下来，是晨莹！她倾尽全力刺出了那一击，自己却也承受不住，跌落在地面上。

公仪默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面上，他仰面望着天空，似乎能感觉到生机随着呼吸慢慢流逝。冰梦这才缓过神来，她扶起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晕花了公仪默的脸。“不要死。”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甚至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希望面前的人能够活着。

斑驳的龙爪抬了起来，抹去了冰梦脸上的泪痕，“放心好了，不会死的，我教你一句龙文，只要你念出来我就没事了。”“真的？”“真的，不骗你”

断续的龙文自公仪默口中传出，冰梦一字一句，认真地复述着：“霜天晓角，冰清霜洁，何处风声动。梦绝，晓寒兰烬灭。残阳归途中，雪落青天霜如血。”奇特的龙文在两人之间传递，冰梦的眼底亮了起来，浅蓝色的奇特纹路隐约闪烁，像是明灭不定的灯盏。

冰梦念完了龙文，迫不及待地想要察看公仪默的状况。公仪默抚摸着冰梦脸颊的龙爪上点点金光闪动，指尖完全染成了金色。他骤然发力，龙爪上挑，爪尖直刺向冰梦，将那双澄澈通透的冰蓝色眼睛挖了出来！

冰梦整个呆住了，甚至来不及叫出声来。凌天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周围一片死寂，天地间就只剩下公仪默的狂笑声，他蓦然起身，随手将冰梦拨开，像是扔掉无用的废品，少女向后倒去，跌落到尘埃之中。“哈哈哈，父亲，我成功了！”公仪默癫狂地笑着，右手将那对眼睛高高举起，像在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天空中云层被撕裂开，一只布满血痕的巨大龙爪探了下来，那对眼睛开始变化，冰蓝色的纹路被那只龙爪吸摄出来，汇入冰龙王的身体。龙爪上的伤口飞速愈合，冰龙王的身体发生着剧烈的变化，云层重新合拢，巨大的龙爪缓缓消失。

凌天落觉得脑袋中嗡嗡地，他一直盯着冰梦，冰梦像是在喃喃自语，血液不断从空洞的眼眶涌出，分不清她是否还在哭，冰蓝色的长发沾染了灰尘，再不复原本的色彩。只有眼中的那两个血洞愈加清晰，深深地印在了凌天落的记忆之中。

黑色的斑块从视线的四面八方向中央聚拢，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那片纯净与通透。

。。。。。。

“快点啊，我带你看看这里最漂亮的东西。”少女蹦蹦跳跳地，不时还会转个圈，却还是在埋怨他走得太慢。他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少女白嫩的脚踩在雪面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他顺着脚印踩过去，不知不觉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诶，原来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是个雪人呢？”少女转过身来，冲他眨着眼。他抬起头来，才发觉她已经停了下来，冰蓝色的眼睛中映着自己的身影，脸色不由得微微一红，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像雪人啊，你说的东西，在哪儿呢？”

“是这个啦！”选择性地无视掉第一个问题，她转身在冰面上敲敲打打，不多时，漂亮的冰蓝色纹路显现出来，冰面之下居然有着一个空间。她就拿着一样东西过来了，“你看。”少女摊开手掌，中央躺着一片冰叶子，叶子是蓝色的，和她的眼睛很像，“是不是很好看啊，送给你了。”他接了过来，感觉到手心一股温热。

“这个应该很珍贵吧，给我了你就没有了。”虽然少女装得很随意，他还是注意到了这种冰叶子似乎就只有一片。

“你拿着吧，就当做是我活过的证明好了。”少女的话语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要是你以后足够强了，就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啊，让我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他拿起那片冰叶子，四周的光将它照得通透。“好啊，我答应你。”

。。。。。。

入夜了，整个谷地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只是白蒙蒙的，像外面的黎明。他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的天际出神。

“想什么呢？”少女靠在他的腿上，也是没有睡着，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白蒙蒙的天空，问道。“你说，记忆这种东西，会骗人的吗？”他看了看少女，眼神中有些迷惘。“你笨啊，记忆肯定是真的呀，或许会忘记，但是记得的肯定是你经历过的事。”“是嘛。”他应了一句，视线又飘回了天边。“外面的天空是不是比这里漂亮多了？”“是啊，可好看了，有淡蓝色的光晕，乳白色的星带。。。。。。”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凌天落挣断了四肢的骨骼，他强撑着起身，将两名护卫甩开，还没走几步，四根冰锥扎入了身体，将他钉死在地面。用不了火焰符文，他不过也只比普通人强上一线。凭借着骨裂的痛感而摆脱僵硬的一瞬间也起不了作用。

公仪默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跪在地上，咳嗽起来，大滩的血渍喷到了地上，隐约可见一些内脏的碎片。他眼中涌现出怨恨之色，朝着冰梦走了过去，冰链随着他的行动而变化，缠绕上了冰梦的四肢，将她吊了起来。

“都是你害的，不过既然是异兽血脉，应该有着不小的用处吧。”说完公仪默舔了舔嘴唇，露出玩味的笑容。冰梦毫无动作，只是从她嘴型能够看出她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没有人回答，可凌天落能够看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读懂唇语，一如那次在高空中一样。

冰刀在公仪默的周身颤动起来，像是毒蛇在喷吐着信子，凌天落突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嘶哑的吼叫响彻这片区域，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强行拖动身体移动，冰锥将他的身体扯得血肉翻飞，可他突然停顿了，目眦欲裂。数不清的冰刀完全刺入冰梦的身体，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流，少女挣扎起来，冰链深深勒入皮肤之中，可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血液涌入喉咙，张嘴只会不断地咯血。血液滴落到地面，将上面的冰雪染得血红，更多的血液顺着冰链流向了公仪默的体内。而冰梦血色空洞的双眼中还在淌着血，像是流不尽似的。

公仪默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他又癫狂地笑了起来，“你叫啊，怎么不说话了，那多没意思。”所有的冰刀同时拔出，冰梦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而后又重新刺入。少女惨叫起来，公仪默反而更加疯狂，加快了冰刀的动作。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漫过公仪默的脚，向着周围弥散，这些血液离开冰梦的身体就开始凝固，化作一片片细小的血霜，一缕光线透过缝隙洒在冰梦的身上，而后渐渐归于泯灭。

冰梦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凌天落的视线随之被血色填满，一抹黑色不可抑制地从眼底涌出，将他的眼睛染成了纯黑，心脏的鼓动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公仪默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