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2)
入夜时分,有一对缠尾的飞燕掠空而过,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屋檐,老人端着一杯热水,呵一口白气,说不上惬意,也说不上怅惘,孤零零地坐在亭里。
“来啦,六子。”
有人推门而入,西装笔挺神色飞扬,青年郎一表人才,他笑着点点头。
“您安好,院儿里冷,我扶您回屋里吧。”
他十分自然地拿起丢在地上的黑伞,看的出他经常出入这里,弯腰时若隐若现的枪套,让这十分阳光的大男孩多出几分神秘。
老人微微仰起头,视线刺向院里低洼积成的雨坑,水镜里的人竟然已经如此衰老,形容枯槁四字已不足以形容。
“六子啊,你知不知道,爷今年多大岁数了?”
“回您话,您今年九十有六。”
“九十…六啦,再有四年爷就过百了,这在人们嘴里,多少也是只成精的老王八了。”
老人打趣,六子有些不自在地摇摇头:“谁敢说您是王八,六子第一个剁了他喂狗。”
“哈哈哈……”老人干巴巴地笑了笑。
耄耋之年岁至期颐,白驹过隙几十年匆匆而去,当初是如何也想不到,本要立志从医的自己竟然误打误撞成了“沈爷”,统领天盟旗下子弟千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条金腰带早就沾满血污,腥臭气扑口鼻令人直作呕。
二人谈话间,已陆续有人推门而入,同样一身笔挺西装,面色肃穆。
“都来了?”
“回您话,堂主们都到了。”为首的男子作揖鞠躬,一道蜈蚣似的伤疤尾在他的嘴角,爬过眉心,伏向额首,本来还算英俊的一张脸像是被一刀劈开似的,十分狰狞。
“咳,咳咳。”
六子搀扶着沈爷颤悠悠地站起来,他伸出手探出亭去,雨水打在指间,碎成沫,消失在半空中,他说。
“我年少成名,借一杆刀,凭一身胆,杀出来这天下一隅。”
“年少时我也天真,以为我老不了,等到一百来岁了我也能提刀上马。”
“可真当岁数到了这,咳咳,咳咳咳咳。”
他一巴掌打开六子的手,忍着虚弱,撑着坚强,瞪着眼,吃力地继续说道:“爷老了,老啦。”
“爷要死了,唔,都别说话。”
一句话堵住台下众人的溜须马屁,他招招手说:“言危,你过来。”
蜈蚣伤疤的男子点点头,躬着身子凑了上来,谦恭道:“您有什么吩咐。”
“爷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成全。”
话音未落,沈言危已经双膝跪地,高高扬起的头颅猛地砸向地面,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在脸上蹒跚,他大声喊着:“有什么义父吩咐就是!”
沈爷抬起手,拍了拍六子,说:“按理,接班人是你,按我,是六子。”
“这话,我跟你们都说过,你沈言危,自大几十年前爷救下你,你就一直跟着我。”
“爷给你这名字,是希望你能做我心上刀,言险道危警我谨终慎始。”
“这些年大灾小难不断,咱爷儿俩好歹也都扛过来了。”
“言危,我是真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您放心,我一定…”
“闭嘴,听我说。”沈爷打断男子,语气已急促不耐。
“爷要死了,要死了!”
“本来,爷打算好好拉扯拉扯六子,再磨磨你们这群狼崽子的性子,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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