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别（1 / 1）

苍灰色的天空底下，是一处小湾，清波微漾。沿岸布着几十亩水田，十余处农舍。再外围便是高耸的山，一条水泥路从山水交接处穿过，向着远方绵延。

恰逢细雨迷蒙，漫江烟雨，水塘田亩间，又添一抹新绿，苍翠欲滴。农人戴斗笠，穿胶筒鞋，扛着锄头，走在田间阡陌之中，早过了那农忙时节，他们也难得如此清闲。

偶尔抬头，看向远方的群山，极远处的山巅上，好似有几个小点，那是，人？农人旋即摇头，怎么可能，那地方他小时候就爬去过，最后这一块巨石特别陡峭，他费好大劲才上去的，而现在这下雨天，不可能有谁能爬上去。

不过，那石上便是石台，那风景倒是不错，农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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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山环水绕，而环绕小村的群山中，当属这一座最为高大显眼。说它显眼，也并非因为它的高大——事实上，它也并不比其它的山高多少。它的显眼在于它头顶上的“帽子”，一块巨石，四周陡峭，但顶部却是一片平台。

此时此刻，平台上头，却突兀地矗着两柄雨伞，细雨浇在上头，却不掀起涟漪，顺着伞面滑动，凝成水滴，从伞檐滴落，掉在石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伞下的两人，一人正值少年，面相平凡，但却有一种难状的气质，身着黑色的古装衣袍，站在石台边缘，俯视着下头的小村。

石台地势颇高，站在上头俯视，小村的全部一览无余。

另一人，站在少年身后不远处，身着紫色格子衬衫，深紫色西装长裤，有些许的发福，右手撑着雨伞，左手背在身后，脸上的表情中透着一丝伤感，难辨真假。

两个人都沉默着，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小村庄，嘴唇微抿，目光中透露的是浓浓的不舍。

空山新雨，万物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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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天空由苍灰转向灰黑，细雨也变得更加稀疏，慢慢地，有飞禽从巢中盘旋上升，渐化为一个个小黑点，唳鸣迭起。

这个时候，中年男子才上前一步，抬手欲提醒少年，但少年却率先开了口，导致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悻悻然收了回去。

“老师，”少年开口，目光开始恢复冷静，“时间到了？”

“对。”紫逸说道，他心里如明镜般，哪怕过去多少分钟他都能在一瞬间得知，向他这类人是向来不容易忘记时间的。他面前的学生也是如此，说不对，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哦。”少年头微点，然后又看向山脚下的小村庄，睫毛低垂下去，叫人看不清神情，又沉默下去。

“林墟，我能理解你，毕竟以后再难以见面。但是，你要明白，除非你的亲人和我们一样——你应该清楚这是很不切实的——你才能够不和他们分别。否则，等到真正天人永隔时，便容易滋生心魔。又或者，”紫逸脸上突然出现揶揄的笑，“你也不希望你在我们的世界闯的祸牵扯到自己的宗亲族眷吧？”

林墟沉默，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早便知晓，他也早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早。

多久呢？大半年？还是好几年？不过应该也有比自己还先知道的吧？不得而知，懒得想，耗脑子。

他伸出手，将手掌摊在细雨之中，丝丝冰凉，雨从指尖划过，然后凝成雨滴，挂在指尖，摇摇欲坠。

“嗡！”

他用力地握拳，巨力震荡着空间，发出剧烈的嗡鸣，手上的雨化成了水蒸气，向上飘去，再重新凝结，落下。

“动静有点大，该走了。”紫逸说道，他刚才可以阻止的，但他没有让林墟发泄一下也好，迟早会走上正轨的，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时间是良药，能治愈许多人心头的疤痕。

“知道了，老师。”少年抬头，脸上挤出苍白的笑容。

两柄黑伞向着山下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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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十里不同天，县城的天空上头已没有了乌云，宛如深蓝黑色的幕布，点缀着细碎的星光。沿江路两旁的路灯早已亮起，淡黄色的灯光透过车窗倾泻在几欲昏睡的林墟身上。林墟嘟囔几句，艰难地睁开睡眼，伸手欲拉住窗帘。

“哎，别，我还要看看江景呢。”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拉住了林墟。林墟扭头看去，颇为帅气的古装少年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他明显地感觉到少年的目光越过了自己，投向了窗外。

远处帝景别墅的灯光映入少年眼中，辉光闪烁。

有什么好看的？林墟感到莫名烦躁，直接拉上了窗帘。

“你干什么鬼？”少年盯向林墟，眸子中透着难掩的怒火。

“我要睡觉。”林墟用一种自认为非常刚硬的语气说道，“再说了，你也不是非要现在看，大晚上的——我承认你夜晚也能清晰地视物——但将来，你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将来？”他拔高了音调，这个时候，林墟明显地感觉到紫逸严厉的目光盯向他们这边。少年也降低了音调，瞥了眼其他人，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偶尔朝这边瞟了一眼，也丝毫不感兴趣。他才开口，“你根本不懂，我们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将来。”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修修炼，升升级，完成完成任务吗？”林墟口花花，没办法，他刚从睡梦中被搅醒，要放在平常时刻，他绝对会以非常严肃的态度对待这一严肃的话题。

他有起床气。

不过，他倒是对江澈说的事情提起了一丝兴趣。

江澈失望地摇头，起身拉开了窗帘，又坐了回去。这回他倒没有看向窗外，不过也惯性忽略了林墟满脸乐于求教的表情。

“唉，”他叹了口气，“算了，跟你很难说清楚，不说了。”

校车正在过桥，江景也正对着车窗，晚风拂过江面，掀起波浪，各色光芒肆意地铺洒在江面，泛起粼粼的波光。

林墟瞥了眼江澈，后者正在闭目养神，冷淡无比。他无语，但没办法，现在是卖方市场，“江澈？”

他拱了拱江澈的手臂，没反应，但他还想再推一次的时候，江澈明显地往回缩了缩。

只见江澈睁开了眸子，瞪了林墟一眼，“现在不方便，回去再说。还有，你的手再乱推搡信不信我直接剁了喂狗？”

林墟无言，心情大好，手也径直收了回去。他看向窗外，夜风习习，吹拂在双颊，嗯，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