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叶长生……长生……”苏安对着镜子发着呆,满脑子都是叶长生那俊俏的模样,脸颊突然泛红,一旁忙着收拾道具的小伙计看见了不知是何原因,连忙上前问道:“苏老板!苏老板!”
“嗯?”苏安突然清醒过来应了一声。
“苏老板,我瞧你脸红得很,莫不是发热了!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医生来瞧瞧?”
苏安回过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未上妆的脸上却像是涂了胭脂一样。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双颊尴尬的笑了笑:“我没事,是这屋里闷热的慌。”说着苏安站起身来:“这离开啰还有些时间,帮我跟经理说一声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小伙计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忙自己的去了。苏安闲来无事绕了戏园子一大圈,最后绕到了侧门口,那腿刚要迈出门槛,却听到门口拉黄包车的在私语些什么,凑近了听竟是关于那叶长生的。
“哎!你听说没有,那叶少尉前些日子来梨园请苏老板唱戏,苏老板可是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拒绝了!哎哟那叶少尉当时脸都绿了!”
“有这么神吗?那苏安再是个角儿,她也不能这么猖狂不是!”
“那你是有所不知,我听我在队里的兄弟说咱叶少尉一直都爱慕苏老板!”
“真的?可是我听别人说……”说到这儿,他还特意瞧了瞧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然后凑近了同他一起八卦的那人身边小声道:“我听别人说叶少尉不是喜欢胭脂胡同里的紫姑娘吗?”
“那喜欢紫姑娘又怎么了,现在的大户人家谁家没个四五房太太的?再说了你还真以为他们两个能名正言顺的进他叶家的门?”
苏安听到这,心中一惊。敢情这叶长生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东西,什么紫姑娘绿姑娘的……想到这儿苏安清了清嗓子,大步迈出了门。
那车夫瞧见戏院里出来个人连忙上去迎合,方才还一起聊八卦的二人现在正互相争抢着生意,大家是谁也不让谁一步。
“哟!苏老板!”那戴帽子的车夫先认出了苏安,尴尬的笑了笑说:“这戏园子不是快开场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师傅,这戏园子也快开场了,我找不着手底下的小厮,能麻烦您帮我去天桥底下买块儿糕回来吗?”说完从手袋里掏出来几个硬币递给他。
那车夫眼疾手快,接过苏安递来的钱大致一看,够他平常跑天桥两个来回的,这又是空车一去一回,万一能再顺路拉个客,岂不是赚到了!“好嘞苏老板!小的这就去!”说罢,那人便拉着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留下方才和他畅谈八卦的兄弟坐在路边为刚才没能赶上生意,垂头丧气的坐着。
今儿这出唱的戏折子是《桃花扇》,明代末年的故事。教这出戏折子的时候师傅说了,这故事主要歌颂了对国家忠贞不渝的民族英雄和底层百姓,展现了明朝遗民的亡国之痛。所以唱的时候,不能太投入儿女私情。可苏安觉得,以侯方域、李香君的悲欢离合为主线,更能展现明末南京的社会现实。
最主要的是,她很喜欢《桃花扇》里那句唱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可谓是借离合之情,抒兴亡之感。
苏安叹了口气继续对着镜子描着眉。
“苏老板!”一伙计从前台跑过来说:“苏老板,这是一位军爷让我交给您的,您看看。”说完将手里的木匣递给了苏安,苏安双手接过打开来看,里面躺着的是一把格外精致的折扇。
苏安将它拿出来细瞧着,这折扇的扇骨用的可是正经的紫花湘妃竹。
“苏老板,军爷带话说您今个儿唱的这出戏叫《桃花扇》,所以特意将这把扇送您。”
苏安轻开扇面,只见那殷红鲜艳的桃花拥簇着映入眼帘,在这桃花枝干的末尾处还用金粉题了一行字: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好一个误了春光,”这是《桃花扇》的戏词,苏安将那扇子放回木匣里仔仔细细的上好了锁,对来传话的小厮说:“帮我转告叶少尉,戏唱完叫他在梨园后院的牡丹亭等我,我有话跟他说。”
曲罢,刚下场,苏安戏服还没脱,转身便躲在了门帘后面,透着那一点缝隙拼了命的往戏池子瞧去。
“苏老板?”经理看见苏安趴在哪儿举止怪异,不由上前打探道:“苏老板您这是?”
苏安瞧着经理过来,闪了个空出来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瞧见没?靠楼梯的包厢那儿。”
“哪……哪儿呀……”经理眯缝着眼睛,愣是瞧了半天都没看见苏安说的是什么。
“您可真是老了眼睛不好使了!”苏安一笑,回头往那包厢的方向看去:“我瞧着……那好像是蓝老板。”
“蓝云生?”经理不敢相信的喊出了声,苏安瞧他赶紧叫他小声点儿说:“我方才在台上瞥了一眼,我瞧着到像是蓝老板,今儿个怎么到梨园来了?”
“只前些日子听说南京来了个写戏折子的,刚进北平就冲着蓝云生的府上去了。我瞧这架势,他怕是要拾旧本行儿咯。”说着经理摇摇头走了。
苏安依稀记得,只在初来梨园的那一年见过蓝云生一次。他素面朴衣,并未过度打扮。眉眼精致,两条弯弯柳叶眉下一双含情脉脉眼。一颦一笑竟是女孩子的模样。那姿态连苏安都自愧不如。
只可惜那一见,便是最后一面。后来听小厮说蓝云生受贵人相助别府自立,做起了船运的生意。如今竟再次相遇,怕不是……
“苏老板,叶先生等你多时了。”小厮的话打断了苏安的思绪,她才想起来还约了这么一号人物,嘱咐了小厮几句,便去卸钗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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