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们可知这车里坐的是谁?(1 / 2)
微风将清晨的第一束熹光吹散在河面上。
澄明的河水在外力的作用下与河面上的金霞一同摇晃起来,泛起阵阵涟漪。待河水趋于平静后,一张扭曲的脸庞渐渐完整地映照在河面上。
李尤惜从河岸站起身来,用右手抹了一把脸,将多余的水滴甩向河里,看了一眼河中复又褶皱起的脸,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每日他须在辰时伊始赶至宣通街的埠头处记名上工,听从工头的安排做做气力活,一天下来能得约三十文钱工钱。虽说报酬不多,但对孑然一身的李尤惜来说,却也能维持日常生计。
趁着清晨暑气未盛,李尤惜疾步奔至埠头。他看见不远处的柳树下,一个体态丰厚的男子正坐在一张木桌后,一只手背抵在头的侧面,手肘擎在桌面上,双眼微闭,似乎在打盹。
李尤惜走到木桌前,轻轻地对着还在酣睡中的男子唤了两声:“五爷,五爷。”
闻声姚五爷缓缓睁开双眼,先是欠着腰打了个哈欠,而后看也不看来人,一边提笔沾墨在纸上落字一边懒洋洋地说道:“你今儿来得比平日里稍早些。”
李尤惜腼腆地挠了挠头,随后从内里掏出用葛绳串起的三十个铜板,双手捧着放到姚五爷面前的木桌上:“五爷......我有点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姚五爷将笔置于在笔搁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折扇,“唰嗒”一声甩开,他有气无力地摇着扇子,饶有兴趣地对李尤惜说:“说说看,什么事儿?”
“今日......是我双亲的祭日,我想告假一日,去茔地祭拜父母。”李尤惜边说边将那串铜钱再次往姚五爷身前推了推,“这三十文钱是我孝敬您的,还望您不要划去我今日的出工记录。”
姚五爷不动声色地听完这些话,随手抓起铜钱放在手心处掂了掂,“俗话说得好: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每月若有个告假亦或旷工的情况,那当月的勤补可是要全部扣除的。”
李尤惜随即点头附和,“您说的我都明白,可......”话只说了半句,只见姚五爷对着他摆了摆手:“虽说行有行规,但做人亦有做人的底线。你祭拜双亲,乃合情合理之事。我虽爱财,但亦取之有道。”旋即他将铜钱抛还给李尤惜。
“你的名字我既然已经记下了,自然没有再抹去的道理。”这句话随着铜板一同抛向李尤惜。
李尤惜猝不及防地接住铜钱,面上既感激又羞涩,他声音细弱蚊蚋:“这些钱.....是我孝敬您的,您若不收,我于心有愧。”
姚五爷哼笑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周围的小工正三五成群地向这边走来,于是他再次朝李尤惜摆了摆手:“行啦,赶紧走吧,别耽误我记工。”
“买盅抱醪春吧,城西的那家饮留斋。我呀,也就好这口咯。”姚五爷不再看向李尤惜,双脚随意地交叠搭在桌上,双手把玩起了扇子。
李尤惜闻言赶忙深打一恭,而后匆匆离去了。
穿过城北宣通街,绕过荣成巷,再经城南乐通街往北行约十公里,便能到达埋葬父母的那处茔地。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李尤惜行至乐通街上。
这里是通往邻县的必经之地,因此每日商贾小贩集聚,琳琅满目的商品、挨肩擦背的行人、观者如云的表演,无一不宣告着这里的热闹。
李尤惜边走边四处打量,终于望见街尾有一家扎纸铺,他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径直走到铺前,向老板要了五沓纸钱,纸折的金银元宝及珠宝首饰各一盒。
老板将东西一一用黄纸包好后递给李尤惜。
“一共是十六文钱。”头戴绛紫色镶玉幅巾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李尤惜。
李尤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皱地从腰间掏出刚刚并未送出去的那串钱,取了十六个铜板交予老板。
这乐通街上卖的东西着实不便宜。
他今日出门时想着十文钱便可买齐祭拜用品,再有打点上工的三十文钱,傍晚归来时买四个炊饼的四文钱,故而身上只带了四十四文钱。
偏巧今日宣通街那家纸扎铺不知何故并未开门做生意,所幸五爷亦未收下那三十文钱,否则眼下还真无法将这些东西买齐。
此时已近日中,烈日迎头,李尤惜不再多想,拎着两包东西赶往茔冢。走出乐通街,便是出了城,路上往来人群骤然减少。四野苍翠葱茏,远眺群山高耸,一呼一吸间皆是植物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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