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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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析纯愣了一愣。

如果说,只是为了欣赏一轮明月,才下的江南,却是不必要的事儿。

这几日里,莞常在日日来邀她游山玩水,晌午时分,她几乎都跟着常在,在临安城中闲逛,并不在敬元王府。其实,若只是来看月亮,她也就觉得,还是不必要了。

想起这一茬,顿时,她想起整装那夜,提笔在画舫中写的那句。

一句春不晚,就到了真江南。

许多年前,唐怀行带她们去江南,她很看中那儿的景色,又尝了桂花糕,说此地花好,要记在心中,下回再来一睹佳景。

从那时,她年年不忘江南。

无论是许多年前,还在天庭时,还是来了凡间,她一直很喜欢写的这么一句话。

“却也不是,临安的江南,多年前我来过了,尝了桂花糕,见了许多景色,记了数年都不曾忘记。”

宋析纯感叹一句。

那影子又一愣,思忖片刻,绕到她对面的树影中,现出身形,走出树影道:“阿纯。”

她一时哑口无言。

敢情,本上神刚才说的那些话,全被他给听了去?

方才讲的入神,实在没有注意身后那一双耳朵,究竟是谁的。但她觉得,一路结伴的只有六人,被几人听了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这双耳朵竟是他的!?

……

“温公子,月余不见,别来无恙。”宋析纯掀了掀嘴皮子。

他一言不发,片刻后,慢慢道:“阿纯,你躲了那么久,当真不想听我一句话么?”

本上神瞧着他,笑了笑:“那日的事儿,答案早已摆在那,这个结果,必定是如今我不愿回头的缘故。既然都已经落得如此了,又何必再听?”

她转过身去,慢慢向远处走。

温公子在原地呆呆地站了片刻,追了几步。

今夜的风很凉,天上的星星很亮。在宋析纯努力的不动声色中,他果然不负众望地道:“那我如果将那天的事情说给你,你愿不愿听?”

她顿时回头起身道:“润玉。”

温公子和她在屋上并肩坐了,他道:“那天,你身边的那女子来求我,说想与我在一处,并说小主已经允了我与她。”

她方要开口,又被他堵了回去。

“其实她这么说,我是不信的,便把她打发去了王爷府上伺候。”

宋析纯有些异样地看了他一眼:“你方才说,你不信她,把她打发到了王爷府上?”

温公子点头:“是啊。”

宋析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哝:“可在酒泉子那天,是我亲眼见到的呀。”

“我没有碰过她。”他平静地否认。

这样的女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多说两句话的必要。

那阵子,其实他一直有些心烦。

一会儿,在纠结于唐怀行缠上阿纯的事儿,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纠结于那若桃缠上自己的事,心中郁闷,在想如何处理掉这两个人。

他陷入了沉思。

她皱了皱眉:“那你那天是为了什么?”

“大概……大概是因为,我想干掉唐怀行吧。”

宋析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心中一凛,顿时觉着,唐怀行今儿颇可怜,平白无故地中了一枪。

“为什么你想干掉唐怀行?又为什么没信她?”她的声音悠悠飘来。

天上月光夹杂细雨。

“因为阿纯,我喜欢你。”他看她良久,先是一愣,她坦然地摸出一个饼继续啃着,他这话,未免来的忒快了些,本上神心中郁闷,却也不知怎么答他的好。

……

月明欲素愁不眠。

某一日,也是这么个圆月夜。

天阶夜色凉如水。

温公子恍然想起,自己与宋析纯,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时,于那个月色如画的晚上,他认真悟了一悟。

那时,他坐在饼铺子里,抬眼望对面的宋析纯。正见她手中捧着酸梅汤,一双桃花眼望向窗外,嘴角微微一扬,浮出点儿笑意,令他觉得有些动容。

再唤小二呈上酸梅汤来,她的笑意却已不见,换作了发呆的样儿。

有一刻,他蹦出一个念头,如果要作一位夫人,其实阿纯不错。

与其说她合适,不如说,她是这么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唯一上心的女子。会想到这一茬儿,他觉得是个很不容易的事儿。

原来,自己心中是喜欢她的。

也许她风流又洒脱,不拘小节,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所以才独独喜欢上了她。

但喜欢上她,也归根结底于她好。

唸禾来找他的前几日,他想着,无论如何,在这个地儿的每一分钟,只要有他在,阿纯就不会孤独。

但也是因那天,在酒泉子时,他心中对于唐怀行的醋味发作,便作了作样子。

本想让她醋一醋,没成想,也许阿纯心中也有自己,便戳中了她的不痛快。

实在是自己的错。

……

一桩桩一件件想完,他立时坐起来,一双丹凤眼望着她的眼,低声笑道:“阿纯,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见她不答,温公子那双眼愈凑愈近。

看他含情脉脉的样儿,本上神差点把持不住招了,幸亏定力够足,只得淡淡道:“你与我相识不久,何况……你……”

地上的坑坑洼洼,很不平整,远处还积了一个小水坑,她道:“温公子,你躺着恐怕有点硌得慌。不然咱们明儿再议,也不迟。你,你……”

宋析纯咽了口唾沫,甩了甩脑袋,醒了醒灵台。

温公子扬眼:“今儿说,和明儿说,都是同一个事儿,有什么不一样的么?”他这么一问,实在是被问住了,吞吞吐吐良久,才吐出一个“是”字儿。

本上神实在觉得,他忒不要脸面。

辜负自己一片心意的是他,成天拈花惹草地也是他,如今,却摆了一副深情的样子,还真切地说要补偿她,这话,该不该信?

须知本上神好歹活了数十万年,许多红尘中的事儿,自然是摸的透彻了,活的清醒又自在,定是不可能在他这里栽跟头。

星如豆,江边渔火伴晚风。

想了一会儿,她慢吞吞地瓮声道:“那你便弥补吧。”

温公子一面卷袖一面道:“你放心,阿纯,我说过要将功补过,便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宋析纯的眼光闪烁。

你这话,本上神自当记在心中了,能不能兑现,可还是个不确定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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