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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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

本上神不胜其烦,干脆收拾了包袱,躲去了敬元王府。

这天午后,吃饱了茶再回到公主府,走到正殿一瞧,温公子正灰不溜秋的坐在案前,面前还放了几个黑黝黝的烤地瓜。

这会儿进去,她便猜中温公子会说些什么,例如,送来了什么好玩意儿,上门来闲嗑闲嗑,顺便问候一句。

这事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敬元王府。

见她在门口张望,和宜公主眼都笑眯了,一脸欢喜把她拉扯进来。

和宜公主与他使了个眼色,他连声道先生谬赞,转身向本仙君道:“你方才说想要的那个簪子,下午我托周砚送去。”

和宜干笑几声,往后跨了几步,与此同时,那扇门扉已全然合上,那身影,消失在了门扉之后,不待她回过神来,门外已响起匆匆脚步声。

房中静了一阵。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捧了几个烤地瓜的温公子,问道:“你来干什么?”他正埋头在烤地瓜皮上挑灰,闻言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话一出,她踌躇着蹲到他跟前:“我觉着,你俩演得挺好的。”又补充,“我觉着你方才那句簪子的台词说的不错。”又问他的贴身丫鬟,“诶,你说,你家殿下方才演的那个样子,是不是演得很厉害哪?”

小丫鬟尴尬地点头,心中俨然抱了句你说什么都对。

他轻拍了拍地瓜有,又吹了几口,才想起来说话似的:“我记得你在茶楼那里……”他停了一停,脑子飞速运转,想了个词汇,“睡觉。”用完这个词汇,他感觉有些好笑,她愣了一愣,又见他笑的很受用,问了句:“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一番话下来,她愣住了。

自个儿的确是在那儿,至于去那儿做什么,她忘了个干净,只记着自己听说书先生讲着历史,灌了两大壶茶水下肚,趴在桌上睡了几个时辰,便溜了回来。

只不过,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心中有些犹豫。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这一秒毁全了,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碰上这温公子,难道这是上天注定了要让她难堪吗?

罢了。

既然方才自己的形象已全无,那也只好将计就计了。她纠结地了一两秒,硬着头皮回答:“其实,我是看那一块的景不错,有山有水,凉风彻彻,在那儿边闻着茶香,边睡觉甚好,很好,哈哈哈。”

温公子挑了挑眉:“所以你去那儿看水去了?”

“嗯。”宋析纯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一边又伸出手,比划出某一条河有多么的宽、多么的长。

她在天庭时,学了不少说瞎话的本事,又受天君老儿熏陶,如今,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毫无负担。

听完眼前人的胡说八道,他慢吞吞地把手中剥的干净的烤地瓜递给她。

眼见温公子并未有什么异常,她一时暗自钦佩起自己,果真,本上神说什么便是什么,那茶楼旁真的靠水。

见她接过地瓜啃了两口,他半扬了眉梢道:“你急什么,四下无人,慢些吃,吃饱了,领你去活动活动筋骨。”

宋析纯只好呵呵了两声,找了个地儿坐下,又乌龟似的啃了几口。

“让你慢些,没要你这么慢。”温公子扶额道。

“催催催,催命呢?”她在温公子眼前阴恻恻道。

方才思虑不周,忘了要他先别扒了地瓜皮儿,本上神灌了两壶凉茶下肚,早已撑的不行,哪还能再塞下两个烤地瓜?

吃了几口,便匆匆擦了一把嘴角,道了句让温公子快些领她去。

才几天不见,他便来无事献殷勤。

这么一来,定是又有新的缺德活儿来折腾本上神了。

果然,前脚刚踏出门,温公子先假惺惺地问了问她身上是否有伤,她含笑道:“伤不伤不也是公子安排的么?”

温公子干干一笑,才切入正题:“这回是想带你一块儿去城隍庙后门比比骑射。”

话罢,温公子便领她上了马车。

京城的姑娘里头,要论英气,非属敬元王府的老王爷嫡出的女儿,和嘉公主。和嘉这个名儿,起得柔情似水,人也长的娇滴滴的,性子全不是那么回事,虽远嫁边地和亲,却年年驻守在京城,是个英姿飒爽的美女子。

想起这位嫡出公主,宋析纯自认在胆色这两个字上,还是拼不过她的,自个儿至少还怕些东西,而那位公主,甭管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律不在话下。

她胆色不如人,但说起来,她虽不会舞刀弄枪,她连双节棒都不会耍,但她在赛马这一方面,她还是很有天赋的。

正是日上中天,晴日暖风麦气,绿荫幽草胜花时。

炎炎日正午,头顶大鸟振翅,一踏出门,身子便如同引火上身的灼烧般。

城隍庙近来很热闹,过几天就是论武大会,从各地慕名而来的文官武将,都住在城中的客栈内。执剑的公子、锦袍玉带的纨绔、气昂昂的少年,还有几位媚态的美人,形形色色,在街上来来往往。

“穿上护甲。”

闻言,她镇定自若的套上护甲,动作一套行云流水地跨上马背,不等他上马,便单手扯住缰绳,对着马抽了一鞭,厉呵一声,在场上策马奔驰。

马蹄飞擦过地面,顿时扬起不少尘土。

少女身形纤细,容貌绝佳,身上赤红色的华服绣着祥云图腾,整个人都流露着一种人上人的狂妄与肆意。

勾起的一抹笑,更显她风流无拘。

行至拐弯处,她却调转马头,挡在了他的面前。

边上一时冒出许多少年郎,纷至沓来地围观,一边连连拍手叫好。她单手勒着缰绳,骑在马背上,一张脸看着挺镇定,但此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他嘴角噙了笑:“我以为,你会害怕的腿软了。”

她立刻反驳:“我才没有腿软。”

伸手往后一摸,脖颈处正冒出汩汩汗液。

“瞎说。”

他其实猜的不错,自己是有些怕了。

多年未上马,方才确实有些吓着了,刚才英姿飒爽的那一刻,只是超常发挥。

因这一点小事儿,便吓得不行,未免显得懦弱,本上神不想被他看不起。如潮水般的思想涌上心头,无论何时,至少她这一刻有这样的想法。

许多人纷纷低下头,不少声音响起:“也不知这位小女子,是谁家的女儿,英气逼人,竟与小公子也交好。”

十八九岁的宋析纯,彼时就是如此无畏、洒脱,且自负。

但显然这天的精彩不能就此打住。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戌时末刻,小扇引微凉。

这夜,京城中比往常更热闹些,说书先生坐在高台上,一拍案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故事,小摊摆上了红糖糍粑,香味扑鼻。

“我今儿帅么?”

“帅。”

“下来的时候,不会小心点么?”

额头上响起熟悉的声音。

“下次一定。”

城中杂闹声不绝于耳,耳边却只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叫卖,都被她自行忽略。

她想,我的脸一定红了。

自打方才路过卖糍粑的小摊子,闻了那味道,她便甚是馋,于是又拉扯着他回去,买了一份红糖糍粑。

“姑娘,看看,我这糍粑,可都是先做的,可新鲜哩,来来来,您尝一个。”说着话,小摊贩夹了一块递给她。

她眼巴巴望着正夹了一块红糖糍粑给她的小摊贩,一手接过,尝了一口转头向温公子:“这儿的糍粑味道甚好,我想你儿时应该吃过。”

她问得直率,他答得也直率:“没吃过,儿时我阿父也不带我出门。”

本想的是,若是他吃过,倒也可以与他探讨一番,不曾想,温小公子风流无拘,竟是个可怜娃子,想到这一层,宋析纯脸上的表情有点傻傻的。

良久,她看了他一眼。

“不打紧的,你儿时没吃过,这个东西我也会做,以后我做给你吃。”

眼下,她见他这个乖乖样儿,一时心中母性大发,出口的话也不曾经过头脑。

温公子虽然不大明白吃喝的讲究,但在和宜公主的栽培下……当然和宜也不懂下厨,但却是个一出了门,便蹲守在摊位上,眼巴巴望着凉茶、梨膏,对小摊贩儿说话没有章法的话痨。

想起这一层,他皱了皱眉。

见他这一举动,她觉得这个皱眉,应该又是在嫌她幼稚。她感到心塞,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她忍住了。

“好,你做的,我都吃。”

她被噎了一噎,她安慰自己,他说话一向如此不寻常,无须在意,再则,顺着他的说法想想,其实他说的这么亲密,无非在于他对于自己有心思,但论关系亲疏,的确还是自个儿与他多少有些亲密过度。

缓过神来,她觉得,自己的思绪能飘到这个地步,实属厉害。

“你来。”

远处那人,衣诀偏偏,般般入画,声音如碎玉。

她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向远处的青年道:“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青年笑起来:“什么?聪明的人,听觉是格外灵敏的,如今儿,却是哪个不聪明的,听不见我在说话呢。”

她到得青年身前,正逢花下归来,带月敲门。半轮月下,眼前的一应景色明了入眼。

微微抬头,月光洒向大地,青年亦垂眼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楼上忽有喧嚷之声传来,小二进出饭铺,问及他人,才知是一位说书人在二楼说书,京城人多,又好热闹,才有些吵嚷。

嗒一声,一把折扇落在案上,这一声入耳,二人双双抬眼,眼见说书人语气激动,嗒一声,抬起的折扇,又落在了案上。

“只见那姑娘,一手栓缰绳,抽了那匹野马几鞭子,那马,跑的那叫一个快……”

前面的一堆人,堵的很是拥挤,她劝人的功夫虽不怎么样,挤人却有两把刷子,见那说书人被人堆一笼,心中更是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

“大家伙儿可知,那马自多年前便牵了来,京中便无人驯服,如今出来这姑娘,可谓是胆色过人。”

说书人一席话罢,喝了口凉茶,又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你想知道,他讲的是谁么?”

“你是说,他讲的那位姑娘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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