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风沙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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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不慢,沈星河已在这件客栈住了半旬。借助满天粲然的星辉,自身境界得以迅速提升。破虚三阶巅峰,沈星河对自己的进度非常满意。

用秦玉的话说,她已经恢复了一半的实力。她每天都在打坐养气,沈星河感受着内室这位实力只有一半的女子,心中感叹不已。仅仅一半的实力,就如此了得,用任老板的话说,高手静极观势,观此人势,真是惊为天人。

沈星河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位怎样的大修,只知道这位女子在蓄势养战,对手自然是那位头戴方巾的宋道士。但这都与他干系不大,自己也无资格参与到这种层级的斗争中,潜心修行便是。

今晚,沈星河准备借势破境,所借的自然是秦玉之势,在这样一位大修身边修行,最不缺的就是那股锐气,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沈星河早早就准备好了吃食,自然也没落下秦玉那份。他将几个碟子摆在秦玉身前,秦玉睁开了眼睛。

“小先生今夜要破境了?”秦玉问道。

沈星河点了点头,又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不用谢我,要谢也是我谢先生。”秦玉说道,“只是还请先生考虑一事,以先生当下境界,破境自是不难,关键是破境所引发的天地异像,会引人注意。”

“倒不是我为自己考虑,”秦玉解释道,“若是道门发现先生实为修道良材,自然会将先生无所不用其极的招揽先生入门。若是在这沙城关有人破虚圆满入境自观,只怕,会有道门长老前来收先生入门,更何况宋七星此刻应该与我一样正在修养,我与他既是死仇,他必然也在城内,到时便又会把你炼成座下童子。”

沈星河掌中凝出星辉,看着秦玉。秦玉说道:“难道先生不知道门如何行事?把你星宗修为一除灌入道根,你自此便是道门之徒,这事对他们有何难呢?”

沈星河一脸疑惑,为何此处道门行事如此跋扈?难道真是那山上强盗,掳来便是本事?这还是那个清静无为,道法自然的道门吗?

秦玉看着小先生脸上的神情,才知此人真是对关外事一无所知。她继续说道:“若是先生信得过,待我功力恢复至七成,我来帮先生遮挡异像就是。”

沈星河露出些关切眼神,似在询问秦玉。

秦玉说道:“小先生自可放心,没把握我是不会出手的。只是需要先生再等半月。”

沈星河点点头,走到桌旁手捧一本山河图志,慢慢读了起来。

秦玉拿起碗筷,看着眼前讨喜的几个小菜,心情放松了一些。

过去的时间里,沈星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确实是在这片大陆上,之所以这里星辰璨璨,是因为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跨回了时间。他仔细回想自己来时的那些画面闪过,还有那道宋道人斩开的裂缝,想到了种种可能。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还在这片大陆,可却是在一百七十多年前的成化年间,成化年间大陆之北的沙城,也就是当下这座沙城关,有趣的是这座沙城关便是那位仗势欺人的安关侯所驻守的那座云沙关。

有诗云:“陆上峥嵘天开秀,唯惜关外无青山。”道藏记载,关外青山随同成化年间道君陨落一并消失,成为一桩道门悬案。。等等!!!道门宋七星?沈星河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神情,都说大道修行,往往是一念之间的事,沈星河虽是明白其中道理,等到真的事到临头才发现,此理简直是修行箴言。因自己一念所起,便来到这客栈,眼前大修实力通天,偏偏大道死敌是成化年间道君宋七星?自己一个入门修士,趟这样的浑水,嫌自己命大吗?可是自己担忧的这些,又有何用?

沈星河这般想着,秦玉递过来一双筷子对他微笑道,“小先生吃饭。”沈星河望向眼前绝色的好看面容,觉得死又何妨。

关外无青山,是他刚到此地时见到的景象,最后一座青山在他眼前崩塌,他想问秦玉,是否还有青山在?他也想问秦玉,拓山宗又是怎样的宗门。可惜自己无法开口,沈星河从没有停止过尝试,每次想要出声写字,天地元气像是浓稠的海水灌入口鼻,五识均被这强大的压力稳稳钳制。沈星河觉得,自己在这里只能当个哑巴,不过也好,对自己潜心修道有所裨益,据说佛堂有一门功法,修炼之人终身不能讲话,却能得小佛座的独门真言,对沈星河来说,不言语有助于静心。

......

沙城关城主府,城主姜清跪在地上叩首不已,他身前坐着一位道人,道人臂弯处搭着把拂尘,头上青巾束着道髻,双唇极为浅薄,眼神凌厉。

“姜城主真是宝刀未老,我与人斗的死去活来,城主竟然又纳了一位小妾,”道人声音清冷,“听说宗里发了贴要各城宵禁,当晚城主喝得酩酊大醉?”

姜清额头冒出冷汗,颤声解释道:“道君明鉴,小的已经对全城关严加管制,确实没有发现可疑人等。若是您不放心,在下马上对全城进行盘查。”

道人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星辰。片刻之后说道:“城里有修道良材,城主多费心,此外,若是不能全城仔仔细细的核查,你的三房夫人四个儿子就要跟你永别了。”

姜清闻言磕了个头说道:“谢道君垂怜,在下马上去办。”

道人边观星边掐算,拂尘往上一扫,离开了城主府,姜清以头抢地,半个时辰不敢抬头。

道君来到荒山遗迹之上,在碎石堆中找到了一缕青丝,他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眉心,一滴蓝色的血液从眉心中滴落在这缕青丝上。

......

是夜,收拾过碗筷,秦玉正襟危坐,灵秀的眸子望着眼前清秀的老少年,甚是动人。沈星河不知所为何事,便老老实实的看着这人间至景,静待下文。

“我虽不知道小先生姓甚名谁,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你非一般修士,更是个读书人,既是读书人,有些事秦玉不吐不快,比如为何我会有今日如此田地,比如我与道门宋七星到底是如何的恩怨,比如拓山宗又是发生了怎样变故,这些事我若不与先生交待,既是有违我大道本心,更是坏了先生修行,所以接下来,我会一一阐明。”秦玉边说着边端起了茶杯,朱唇轻启,吹散了茶盅上的一团氤氲,茶香四溢。

佛说慧根,道讲际缘,秦玉你是不是也太聪明些了?沈星河这般想道,自己的任何一个表情都逃不过这位眼前大修的眼睛,倒不是说此女城府深,而是那种细致入微的观察,现在想来,递来的那双筷子倒是帮助自己稳定了道心,自己身在此间,无时无刻不在抵御着天地灵气倒灌灵海窍穴,正值自己道心不稳时,一不留意便会减损道行,虽说是自己修为薄弱,但也经不住这般折腾,现在又口口声声说要给自己一个交待,更是让沈星河对此女印象大好,山巅大修有几人愿对一个入门修士给个“交待”?任老板那句修力修心,在眼前绝色大修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来自拓山宗,也是拓山宗最后一位宗主,我们这一门一脉单传,义父把我从一个弃婴抚养成人,自小我便是通读道藏法说,读时闻要事,读佛经禅理,当然在此基础上我也没有荒废了修行,小先生既是修道之人,又来自摘星宗,相比也知道修行路上的境界划分,修道前三境破虚讲究察灵感气,中三境自观重在炼体修身,后三境逍遥讲求炼道为法,这前九境,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已全部完成。”

沈星河的嘴巴错愕微张,什么叫天才,这就叫天才,一百七十年以后的天才,连特么给眼前这位提鞋都不配,十六岁的九境高手是什么概念?站在逍遥境巅峰的人,只是个青葱少女,这是后世想都不敢想的概念。

“小先生不必意外,以你的修行速度大道可期。”秦玉又饮了一口茶,“本想拓山宗留我们一对父女相依为命能一直平静下去,奈何道门宋七星掌权以后,大肆打压其余势力,并且以编撰《大道书》的理由逼迫其他门派交出镇派秘籍,汇编成册,更是搜寻修道良才,用道门禁术洗髓换法,纳为己用,按常理来说,这般心术的修道之人走的称得上是一条断头路,偏生这位道君实力强横,是为道门历代之最,野心极大,修为极强,纵横捭阖,山上山下全在其掌控之内,既是如此,本就无人的拓山宗,成了道门眼中的一块肥肉,奈何义父修为也算强横,最后引得了道君亲至,这关外的青山绿草打没了,义父被道君打的节节败退,只得灌顶穿功于我,我凭着蚌山灵器黑姣与拓山宗秘宝搜山图画轴与宋七星不断周旋,这千座青山拓本也就只剩最后一座青山。”

说到此处,秦玉的神色落寞起来,沈星河拿起了茶壶,为她斟满了茶水,沈星河听到了一个地方,蚌山。大陆上自古以来流传着“三福两禁一不知”六处秘境,三福是指三处福地,分别是清宫、玄堂、昭阁,来到这三处福地的修士总会有所得,有人获至宝,有人通大道,三福地分别在儒、道、禅门手中,分别每一甲子开门迎客,各宗派青年俊彦要交一笔令人咂舌的入场券,才有可能参与进入福地修士的选拔;两禁为蚌山、幽涧两禁地,传闻此两处秘境甚为凶险,但听说虽是凶险确有大机缘;至于那最后的一不知,便是星海,这片大陆的修士对此地的唯一了解便是它的名字,星海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可能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了解一二。想到此处,沈星河只觉秦玉所面对境地与劲敌实在棘手,皱起了眉头。

她看着眼前这俊俏温和的小先生,心想他怎么会这么好看呢,这般想着也多少驱散了些惆怅。

“谢谢小先生,我还需修养些日子,在这之后我便会与宋七星决战,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过你的药,你的梅子。”秦玉正色道,“恩恩怨怨大抵如此,在此对先生做一交待,以道君的恐怖修为,想必现在已经开始要搜寻我的踪迹了,事已至此,先生。。。”

秦玉说到此,气机大乱,向后一仰,直直倒去,沈星河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一头秀发搭在他的臂弯。

与此同时,街口的衙差开始清道,大街上的行人商户被全部遣返,一阵嘈杂。

沈星河将火折擦燃扔在床榻上,又将屋内酒坛击碎,抱起了秦玉,背起二人的行囊,燃灵运劲直接破窗离去,沿着房顶泥瓦,直冲南城门而去。

此时此刻,在客栈前台打盹的掌柜睁开了眼睛,眼神如古井般寂然,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边笑边说道“就这点动静,恐怕是不够。”

城门愈发靠近,沈星河只得藏在屋檐之下悄悄前行,速度也越来越慢,忽听得身后客栈发出一声巨响,趁城门守卫从岗哨下去汇报情况,沈星河来不及多想,燃尽了最后一丝星辉,背着秦玉飞出城墙。

······

沙城关南,一如关外黄沙漫道,零星遍布着几个镇子,近年来沙城关城主姜清带领道门散修持续巡查周围镇子,说是匪患一日不除,城关一日不宁,按照道门的势力实力,照理说这流寇土匪自然是难以为继,没成想这一剿匪便是快二十年,时间一长,有人说是道门只是走个过场,匪患也只是为了城主表功;有人说匪患已经藏匿起来,在各个镇子上做起了小本生意;更有诛心的说法,说是那城主养寇自重,既能多领一笔军费,还在背后与这些流寇有了内幕交易。

沈星河仓皇出城不敢有任何停留,直直向南而行,最近的小镇是白盏镇,镇子不大,坐落十几户商家,几十幢民宅,镇子因官民开窑烧制出莹白色瓷器闻名,产出最上乘瓷器是官窑制作“成化彩”的底料,白瓷质地绵软,温润如玉,如书家最好的一刀白纸,因此久负盛名,因而不大的镇子却也有一般城关的富饶。

来到镇前驿馆已是黄昏,沈星河背着身后绝色落座,小二赶忙上前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沈星河无法言语,掏出半方银锭,指了指菜牌,又指了指驿站后面马厩中的一匹黑背云蹄马,只见那马儿背如墨色,筋肉交错,后脑鬃毛油亮顺滑,非寻常马匹,沈星河盘算自己要带足干粮,找匹神俊带秦玉火速绕开沙城关,去关外找寻蚌山秘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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