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入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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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元宵节,新科状元也作陪呢!公主记得看看,那传说里的人物究竟是何等模样?”

“那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对了,还有一双桃花眼呢。”

“怎么,你还见过不成?”

“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呀”

………

话本子里也这样说,那可真是个神仙人物了,赵槿心里想,这春节都过了,也是去年的状元,怎么今年还这么有谈资?连话本子都编上了。

一旁的宫女还在叽叽喳喳,赵槿听得津津有味,还在构想着神仙的容颜呢!一旁正在给公主梳发的长春嬷嬷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木梳重重的往梳妆台上一放,半骂着说:“新科状元如何,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说过来说过去,不就是长的好看的点。你们放着正事不做,反倒在这叽叽喳喳的。那桌子上的花,我让你们收拾怎么没动,半凋不谢的,还不拿去收拾了!”

这长春嬷嬷是先皇后旧人,自打公主出生,便被调派来照顾公主了,且这性子又有些刚烈,连公主有时都得乖乖听话。这么一通话劈下来,整个宁华殿顿时安静了,那桌上的花也被收的干干净净。

赵槿有些不喜欢这太安静的气氛,顶着长春嬷嬷一张慈爱的又有些别扭的脸,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实在没什么意思。百无聊赖的想:今日有什么可以入画?身为国朝唯一公主的赵槿,不会弹琴,不会下棋,但一手飞白书写的不错,画画确实更有一手,得了她母亲真传,这毕竟是手把手教出来的。

赵槿向屏风外望去,思绪飞去了那片春光里,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初春的桃花还未开,顶着个小花苞,不过也有特别向阳的地方,花苞半开不开,春天的新意让心里暖暖的。

记得那时,母亲总喜欢画画,有时在御花园的小亭里,静静的画远处的假山,有时还画她的小公主。赵槿看的羡慕了,奶声奶气的说;“孃孃教我画画,要把槿儿的风筝画下来”。

那时的孃孃笑得温柔,眉眼弯弯的。握着胖乎乎的小手,在那宣纸上,渲染天上的风筝……

后来,孃孃病了,很少再画了,她就陪着,有时画几幅画,她想让孃孃也看看外面的景色,不出去,画在纸上,也能见着外面的春和景明。再后来,孃孃再也醒不过来了,她还是继续画一些画,这样孃孃就又看见了……

赵槿每日总要画一点,有时候只画一朵花,有时候就画画花园里的小湖,若是兴致很高,也能画一幅长卷。不过整日看着这宫中的山山水水,看久了也没意思,也就那几座山,也就那一条河,还有一些开的永远鲜嫩的花。

宫外是什么样子的呢?灯火璀璨,有唱百戏的,有猜灯谜的,也有佳人才子……无论是怎么样的,肯定是比宫中有意思多了。那我画些什么呢,今晚河中会放花灯吧!那河岂非不变的如梦似幻,像天上的星河一样。在纸上画下来,定然是十分有趣。不过会少了什么吗?到时候再看吧!外面的景色总是美的!

走神时间确实容易快,想了想纸上要画的,长春嬷嬷也把妆梳好了。一旁的宫女丹青把赵槿扶起来,转了两圈,又上下看了两眼,赵槿对自己的这副妆容很满意。

与皇上出宫,是趁着元宵节,微服出宫,其实也就只有半晚上。赵槿是扮丫鬟出去的,若是公主大摇大摆的出宫,还不得被口水沫子淹死。皇上也是实在疼爱着唯一的女儿,想要星星不给月亮,就打扮成丫鬟的主意,还是皇上自个想的,弄得一旁的长春嬷嬷哭笑不得。

丫鬟的妆容简单,又扮的是民间,赵瑾觉得妆发显得清新可爱多了。丹青也直夸,说:“公主果然生得漂亮,民间打扮也演不过公主的风采。长春嬷嬷的发梳的发真好,越发衬托的公主可爱”

这一句说的,可算是把两个人都夸了一遍,能成为公主身边最得心应手大宫女,果真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丹青也确实办事周到,对公主也是真心认真服侍。晚上公主出宫身边服侍的人也选了丹青。

赵槿不知哪根神经错乱了,突然浮现了新科状元的神仙模样,自己肖想了一下,又不由得叹道:神仙的面貌想不来呀,还是得亲眼看看,画上哪能少了神仙哥哥呢?赵槿突然说:“美人入画”。一旁宫女连同长春嬷嬷都是一脸懵,瞅着大眼睛望着公主。赵槿理了理衣襟,又轻轻的甩了甩袖,坏笑道:“不是说新科状元是神仙哥哥,今晚本公主就去替你们瞧瞧那神仙哥哥,若是个真神仙,回来画一幅画,你们拿去也见见惊世的容颜”

这话一听,个个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又都大笑起来,笑的全然忘记了什么是文雅。丹心抿着嘴角,身旁站着瞪人的长春嬷嬷,愣是没敢笑出来。赵槿浑然不理长春嬷嬷那瞪人的眼神,心里正想着美人如画呢!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赵槿又一次按捺不住的掀开轿子里的小窗帘,却闻到一股甜香,这香味淡淡的,却是酥到心里的甜,原来是糕点的呀!那糕点小巧玲珑,颜色各不相同,糕点上还印了不同的花,被放在木盒子中。那木盒子做的也精致,有四个小方格,每个方格里放一个不同花色的糕点,大娘还饶有情致的撒了些花瓣,就是吃糕点,也不想破坏这一份别样精致的样式。

赵槿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几份美食了,不只各式各样的小吃,还有各样的百戏。就在刚才,她还看见两位翩翩若仙的姑娘,脚底下踩着一根大丝绳,相对着跳舞。且不说舞姿美不美,光是那惊险程度,也足够捏一把汗了。赵槿心里可算是烟花齐放,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提着灯笼,冲到大街上去,吃各色小吃,走一路看一路的百戏。

赵槿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帘子,装了几秒矜持,还是想看看,又准备去掀帘子。一旁的赵拭被女儿这小动作逗笑了,满脸的慈父笑意,哪里有什么君王的威严。赵拭忍不住道:“这才逛到哪,莫要太激动。待会还要去樊楼,站在那半个汴京都在你眼里了,好看的都还在后头呢!”

“我可以带些好玩的回宫吗?”赵槿满脸期待的问。说着又向她爹爹靠近了几分,生怕爹爹不同意似的,又说:“我不带太多,就一些小花灯,能带点吃的就更好了!”

“你想要多少就带多少,还怕皇宫装不下吗?”赵拭纵容的说。赵槿感动的正要再撒个娇表示一下。赵拭又开口道:“以后槿儿嫁人了,天天都可以让驸马陪你去逛,还怕今日看不完吗?只是也不可太任性了,那样婆家不喜。爹爹在,尚可护你,但爹爹又能活几年?我有时想让你长大,有时又想你永远是小姑娘,一直在爹爹身边。唉!岁月无情啊!”

赵拭说到最后,竟是越说越酸,赵拭年近五十,膝下只这一个女儿,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先皇后林氏所出,怎能不疼?赵拭可能真的是这史上一个难得的多情帝王。自结发妻子林皇后故去,他也不再执着于膝下无子,只想好好呵护唯一的女儿。

国无储君,民心不定,大臣们天天吵,他却安然如泰山,祥和的对一帮追着他只差顾及身份没上手把他押到祖宗庙里上家法的大臣说:“莫着急,朕有数。”有个什么鬼的数,难道指望上天突然送一个儿子给你?就算有了,你这皇帝能活几年?主少国疑,还不是我们这帮半老不死老头子麻烦。仰天长叹,难啊!

谁知,赵拭突然一声不吭就立了太子,正是宁王世子赵桉。赵桉不及弱冠,年方十七,是赵拭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之子,宁王英年早逝,宁王妃也随之而去,只留了一个赵桉。赵拭顾念兄弟情义,将赵桉接来宫中抚养。兄弟情谊是顾念,对赵桉好也是应该,但这立了太子,可就等于将全部家产拱手让人,怎么的都让人琢磨不透。这九天霹雳霹得满朝堂寂静无声,也只能暗叹:

官家真是兄弟情深!官家真是心忧社稷!官家真是个好皇帝!

反正管他是什么,先马不停蹄的往宗人府跑,先确定再说,礼部又随即定各项册封仪式,生怕皇帝反悔似。一路顺风顺水的就把太子立了,满朝堂竟然没一个反对的声音,这意见一致的让赵拭都有些疑惑,这“盛景”可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不过他倒也高兴。太子立了,赵拭也清净了。

成德公公是赵拭身边的老人,见赵拭脸色沉郁,连忙劝道:“官家不必忧心,公主今年刚及笄,成婚之事倒也不急。今日公主第一次出宫,定要好好玩玩,这盛世繁华的景象不可辜负。”。

赵槿又说:“爹爹舍不得女儿,女儿也舍不得爹爹,那女儿就不嫁人了,天下的男子哪有爹爹好?”赵拭听见这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掺杂几分感动,半笑半骂的说:“哪里有不嫁人的?你这孩子,净说胡话了。”

大宋的国泰民安,在元宵节这一天被充分展示,虽然黑夜已经降临,但繁华的节日才刚刚开始。气派宏伟的高楼上,彩灯高挂,两旁的街道也都高挂花灯,各式各样的灯笼争相斗艳,整个汴京城亮如白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人吆喝叫卖、有人登上戏台、有人楼上观景,还有那红裙争看绿衣郎。

轿子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樊楼,赵拭刚下轿,便有三人迎面走来,这三人气度不凡,也是各有千秋。

最右边的那位男子约莫刚过而立之年,行走大方,看着神采奕奕,但略有些轻狂之气。赵槿当然认的,而且十分的一言难尽。此人姓沈,单名霁,字南之。沈霁颇有才名,诗文天下广传,赵槿可没少被罚抄他的诗。中间那人看着年岁不大,但一脸的刚正,眼神凌厉,似乎从没笑过。赵槿也不陌生,禁军里的周校尉,周群,字子初。他可不是个简单的校尉,赵拭出行,必有他护航,皇帝身边的武力担当,前途必是无量。

最左边的这位可就真是个神仙了,一身浅蓝儒衫,腰间系一白色宫绦,头上簪了一根白玉簪。七分清雅三分安然。端的是意气风发,却又留了沉静内敛。赵槿恍然大悟,怪不得连画本子都上了,这样一位儒雅风流的公子,绝对是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王公大臣的好女婿啊!赵槿暗叹,这状元郎陈浔果然是个神仙哥哥,颍川果然人杰地灵,颍川陈氏的公子实在惊为天人!美人可入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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