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道者飘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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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飘渺,觅四方而寻无极;修者无常,御圣化而望神道;余者无音,畅天地而绝哀嚎;天者无望,归遁一而影无极;我辈无始,赴代代而无绝意……”

似老者的低语,在垂暮之年疯狂,御化圣形而展望神道,想要打破束缚,开创天地之先河。那是绝望的呓语,在深渊之中抬头,期冀光明;那是无奈的祷告,天地失色,众生皆苦,他们需要一个——神!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祷告汇合,汇聚在这片虚空。这是众生的祷告,或者说,众生的祈求,修者的无奈,疯狂的呓语,那是陷入绝望的反抗。

“这是一个神国吗?曾经鼎盛辉煌,疆域覆盖了上百万里……不去,更远,更多……一个大到无法想象的神国!”陈战耳膜轰鸣,宏大的祭祀声震人心弦。

不是一个两个,不是几百上千,恍惚间,陈战似乎看到了亿万人在低语,做着同样的祷告,嘴里念诵祭祀词,既是祈求,也是绝望的呢喃。

看不到希望,却又想象中光明……

身处地狱,依旧仰望天堂……

我辈无始,赴代代而无决意……

这是一种何等的信仰?

一名妇女半跪在地上,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发簪掉在地上也无心它顾。她神情悲凉,双目充血,红肿的眼睛里,泪都流干了。嘴里在底诵着什么,半仰这天空,悲痛欲绝。

在其身后,是一座城池。城墙上破开了个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压塌。城内满身残垣断壁,倒塌的房屋随处可见,兵甲刀刃散落一地,鲜血逆流成河。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妇女的身畔,照出了她的悲怆。同时,也照亮了其身边的孩子。

那是名男孩,二三岁的样子。他应该才刚刚学会走路,也许并没有学会。但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一条腿断了,他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已经哭不出声了,他只能伸出小手,扯着母亲的衣角,嘴巴微张,试图吸引母亲的注意力。

陈战心头一震,脑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砰的一声,胸口有血气在逆流,向上涌来。一股难言的滋味蔓延开来。

震惊、愤怒、伤心、悲哀所有的所有在刹那间涌上了心头,融合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心头化开,令他瘫软,令他颤抖。

嘶吼声自远方传来,似乎有巨人在怒吼,愤然杀敌。兵甲相接,剑名刀啸,力士排山,阻河断海。神士冲天迎敌,旌旗蔽空,老道抬手镇天地。

周身华为火海,一名名勇士奋进,勇击大敌;但更多的人从天空坠落,一切都在破损,化为废墟。几息之间,一座大城便化为虚无。

陈战踉跄倒退,几乎瘫倒再地上,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色,都快以为他再次穿越了,而这一次,他来到了地狱……

“母……亲……”小男孩用尽了气力,想跟母亲说,他痛,他很痛,痛得他想睡觉。幼小的心灵想着,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一觉起来,他就不痛了,他会发现自己躺在他那温暖的小床上,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男孩睡去了,稚嫩的小手还扯着他母亲的衣角,他那幼小的心灵还满以为,一觉过后,所以都会过去。他那幼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团,静静的躺在妇女身边,相较满目疮痍的大地而言,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甚至,连带着他的母亲,也在这冲天的火光之下,一切都那么的微不足道,连他们的逝去也没人在乎,没人见证。

不,不,并不是。陈战行走在这瑰丽而悲壮的画卷之下,看着远方冲天的火光,鲜血逆流成河。他强撑着身体,扭过头,未再去看远方的火光。

妇女的沉吟始终在他心头回响,而男孩那微小且不起眼的小动作在他脑海中重播。就是这样一个小画面,在陈战脑海中放大再放大,重播在重播。小男孩是那么的幼小,天真和无助。

所以陈战转身了,折转回来。不知为何,小男孩幼小的动作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深处;面对它又小,面对那可怜而幼小,天真而无助的面容,他内心深处升起的并不是怜悯,而是……可怕的共鸣。

是啊,他陈战也曾如此。

成长强撑着身体向前,因为过于激动,手脚都在颤抖,抽搐,一路上跌倒了几次。手心都擦破了,也浑然不知;发冠掉落,一头长发散乱下来,粘满了泥土,胡乱的披在背后。原本华丽的长袍也是几处磨损,满污泥染了一身。他浑然不觉,发疯似的跑向妇女。

在妇女身后,一名皮甲的军士纵马而来。见到眼前这一幕,他不惊反喜,不断高呼着。脚下一夾,胯下战马撕鸣一声,猛冲过来。

一枪便洞穿的妇女的身体,银亮的枪头穿透血肉,带上丝丝血红。妇女面色扭曲,愣愣的看着远方,像是回光返照。

军士更加肆意张狂了,仰天大笑,城池冲天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光亮之下满身猩红。

陈战疯了似的怒吼,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即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影,是水中月,镜中花。

来不及了,血红在妇女的胸口渲染,不断扩大,直至染红了她整个身躯。她的眼神开始黯淡,连最后一丝神采也失去了,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她突然偏了偏头,看向向他奔来的陈战。刹那间,似乎有一抹神采在其眼中闪过。

军士抽出长枪,满面狞笑,他也看到了陈战。

“其公奈何?”妇女突然出声了,嘴里还吐着血沫,艰难发声。她的双眼黯淡,再没了一丝光泽。

“不!”陈战的心脏像是被锤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令他再次跌倒。他挣扎着,他呐喊着,他嘶吼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只能无助的抨击着地面,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挣扎起身,他要将眼前这名军士撕碎。

军士也没有闲着,纵马冲了过来,陈战都来不及反应,银光一闪,他便被挑穿了胸口。

意识的最后,陈战又看了眼远方的城市。城市彻底毁去,满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火光。

远处的厮杀声依旧响亮,但不如之前激烈了,显然大局已定。

太阳的一半已经落下山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火光却映红了另一片天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太阳落山,夕阳褪去,留下半边黑暗。另一半,城市化为火海,成为另一个太阳。

黑暗的太阳,血红的光明。

陈战想到,内心涌现出一股悲哀——这里,是地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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