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仇恨(1 / 1)
“鎏易,我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可杀生,不可胡闹,不可大声喧哗,不可酗酒,不可淫乱,不可随意破坏花草,更不可有儿女情长!你不仅破了戒不说,你还准备带你师妹私奔,长音是我门最优秀的女弟子,被你祸害了不说,你还想废了她的仙途!”
金碧辉煌的武堂上站着几位年迈的仙尊,声如寒冰,威严震慑众人,他们就如审判者一般审视着跪在地上的林鎏易。
林鎏易低着头双拳攥紧,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是我门最年轻的琉璃者,灵根令所有人望尘莫及,初来时便学会了莲花斩,你只要潜心修炼定能成仙,我门待你不薄,你师弟师兄们更是视你如亲兄弟,你怎可如此令人寒心?”
“你说的真是感人啊,我差点都要谴责自己了,”林鎏易轻笑一声站了起来,他直视着高堂上的那些尊者不带丝毫敬畏“我灵根牛那是我的功劳,跟你门没关系,我去哪儿也都能大放异彩,跟你门没关系,你说师兄弟们待我不薄,那么请问你知道李岩把蜈蚣藏我鞋里的事吗?你知道成绪偷偷剪掉我头发的事吗?你知道陆幸比赛时对我下死手的事吗?你知道冬日寒冷的深夜我只能在外面瑟瑟发抖的事吗?你知道我的被褥为何经常换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背后一口一个花瓶的侮辱我吗?”
话音刚落一群人脸色骤变。
尊者一顿又随即开口:“那些不过是师兄弟们的玩笑而已。”
林鎏易噗嗤一笑:“往日的那些欺辱现如今居然成了玩笑,这不是扯淡吗?”
“林鎏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二师兄指着林鎏易怒气冲冲。
“你也是个废物!只会坐视不理的废物!明明地位都高于他们之上你都不敢插手阻止,只会在背地里愧疚,可是有用吗?一个旁观者你他妈也配指责我?”林鎏易此刻的脸煞白,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断了,不顾大殿上的尊者众人朝着二师兄裴源发泄着心中怒火。
“林鎏易你疯了!”忘尘尊者拍案而起。
“臭老头你他妈少来管教我!我忍你们够久了!龙牙门?这起的什么破名字,前两百名的排行榜都挤不进去规矩还一大堆,真是逼事多。”林鎏易现在已经满不在乎了,眼前的所有人全部都令他感到恶心。
“林鎏易!”裴源怒吼一声。
“都他妈恶心人,你要逐我出门,我还不想在这破地方呆了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在乎你们这点成就?”
“林鎏易,我当初看你无父无母那么可怜,才把你带回龙牙门,你如今这是恩将仇报吗?”大师兄仇视着他。
“我死爹死娘死全家也轮不到你管我!”林鎏易怒不可遏。
当初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带他上山时承诺过会护他周全,可当他备受欺辱时得到的回复往往都是挪不开身,也就来这的第一天管过他,剩下的孤寂日子让他愈发明白自己已是个无人疼爱的孤儿。
若不是他功法强盛有力反抗,估计都不知道会被他们欺负到什么地步,可即便如此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就连走在路上都要时刻警惕胆怯,龙牙门的肮脏,恐怕只有他一人深有体会。
“林鎏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垃圾怎可如此无礼!”
“林鎏易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林鎏易你这个畜生!凭什么污蔑人啊!”
“他污蔑我们啊仙尊!”
林鎏易转身离去,任凭身后万千指责也未曾回头,那些恶心的人的辩解也只惹得他想笑,多余的话他不想再说,毕竟他不会那么多脏话。
狼牙门位于峨山,层峦叠嶂,巍峨高大,直冲云霄,纵使仙风道骨也逃不过世俗。
走到门外林鎏易一惊,只见师妹长音拎着包袱心事重重,像是在这儿等待已久。
“阿音?”林鎏易紧绷着的情绪落下,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鎏易,你终于出来了。”长音大喜。
“你…你怎么?”林鎏易有些结巴了。
“鎏易,我被逐出师门了,也是来跟你道别的,就像你说的,天涯何处无芳草。”长音笑脸盈盈。
“道别…为什么?”林鎏易不懂她此话何意。
“你知道的,想要成仙是不可有儿女私情的,这都是我们冲动酿成的大错,你我都不甘愿平庸,自然也无法长久。”长音为难的低下头。
“……”林鎏易沉默了会儿不知还要说些什么,他摘下脖子上的吊坠放到长音手上,他终究还是接受了,释然地笑了笑“这是你送我的,既然如此就不该有丝毫挂恋,那我们从今往后就各走一边了。”
长音点点头:“我们或许很快会再见的,因为我们目的一样不是吗。”
“嗯,也是。”林鎏易笑了。
桃花落,爱人别,青罗裙只在刹那失了颜色,花迷了眼,忆起初见她那般美好。
“如何能忘记呢?寒冰刺骨的冬夜,如何才能忘记那一盏热茶。”待人走远林鎏易还留在原地,身后的门已关,此后再无他的归处。
他走了,离开了这个待了十年的地方,说来也可怕,他居然在这里无一友,想来,也是晦气。
步入竹林天空忽袭惊雨,雷声大作,林鎏易只背了一把剑,他无处可躲也不想再躲,雨越下越大,就像炸药一样声声震耳,大雨不断冲刷着他满身的戾气,可那眼神中的不甘与愤怒依然没被主宰,一身布衣早已破烂,风萧萧赛马声,雷阵阵惊鬼魂,污泥缠住他的方向,步履蹒跚。
他出生时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却带走了母亲的性命,是福是祸无人知。
在他五岁父亲因体力不支重重倒在暴雨里,至今下落不明,人们都说他有娘生没娘养才惯成了这副狼狗样子,自这一切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长音的出现终于让他有了十五岁少年该有的青涩,是长音陪他度过了那十年来的孤苦生活,他们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垃圾,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都是有娘生没娘养,他们除了对方还能依靠谁呢,哪怕实力出类拔萃又怎样,终是败给了口舌,他们在这世间唯一温暖的真情居然会害了他们自己,只不过是两个渴望被爱的孩子而已,这也有罪。
泪水不争气的流淌,声音愈发颤抖,身子也被冻的瑟瑟发抖,他终于还是被污泥绊住了脚步倒在地上,少年单薄的身子没入红尘,大雨淹没了他的哭声,林鎏易紧紧抱住唯一的一把剑,幻想着是阿娘的怀抱,幻想着身后有阿爹的安慰。他也曾梦见过灯火烛光,阿娘在寒冷的夜晚为他再添一层棉被,白天他和伙伴们追逐打闹,阿爹叫他跑慢点别摔了,他们一家人住在风景秀丽的村子里。
内心的呐喊如滔天巨浪,他颤着身子抱住那把剑唤了一声:“阿娘,我好害怕。”
人们都知道他是最年轻的琉璃者,却不知他也才是个不过十六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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