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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刹车,停下,跳下车,绕到副驾,拍门,道:“你来开!”
他纳闷地跳下车换了位置,道:“你怎么了?我又哪儿招你惹你了?”
我坐在副驾上扣上安全带,我为什么要来?来看这个傻瓜再现一次?
“我说……”
“闭嘴!”我怒道。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
隔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了口:“我只说最后一次:我包里有吃的和饮水,你先吃点东西。”
我没理他,但是肚子饿是真的,加上没喝水,最后我还是从他背包里取出面包和水,吃了起来。
吃完了,伸手帮他取下头盔,递给他水,他吃完食物,喝完水,又得意洋洋起来,吹起了口哨。
我不再理他,一边同地图核对路线,一边跟维修队保持联系,由此得知有辆车因机械故障退出了比赛,我们的运行时间基本保持在前五之内,这才刚刚开始。
经过两天的不间断行驶(加油时除外),到达第一个休息点后,维修机师上来调整车辆,林赛被他拉队友拉走,从他拉指指点点及暧昧的笑声中,我猜到他们是在议论我。我只难佯装未见,一个人坐在地上喝水。
林赛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块牛肉几小截香肠。我转过头去。他在我身边坐下来,道:“吃吧,挺好吃的,真的。你别生气了,就算我在路上说错了行吗?”我看看他,接过袋子,打开啃香肠。
“我说……”他说了开头又停下来,半天不说话。
我说:“你想说什么?”
“我怕你会生气,算了,不说了。”他又笑了起来,很可恶的那种笑。
“只要别再胡说八道,别再乱猜别人心思,什么都行。”我道。
他抬头想了想,道:“那我说说自己行吗?”
那倒可以。他不说话会闷死,而且我也确实无聊。
“我中弹后,以为我这次一定死了,”他道:“因为我中了五枪,全部在胸腹和背部。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绝望。”
“你已经没事了,”我道:“别去想那些,不然下次你会不敢开枪。”
“是吗?我还真没想过这个。”他道:“我只是不甘心,因为我甚至还没结过婚。”他摇摇头,似乎在摇去那段记忆。
“后来,我想起你告诉过我,你最怕身边的人阵亡,那种死亡在即的感觉你不想经历,可是你周围却仍然会发生。我就想:至少我不应该给你这种记忆,因为我想留给你的是最愉快最值得你留恋的记忆。”
“别说了,”我低低阻止他:“都过去了,现在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他掏出颈上系着的牌子,想解下还给我,我阻止了道:“你伤还没好,戴着吧,就算——我送给你了。”
他盯着我,道:“你知道你们倪氏送出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在倪氏,送出这个往往意味着结生死结。
我犹豫一下,道:“只是块牌子,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爷爷辈就有送过这个给异姓兄弟的。它——只是块牌子,护身符而已,现在你比我需要它。”
他想了想,郑重地又放回衣服里。
“林赛,”我道:“这个比赛对你很重要吗?”
“既然参加了,当然重要,”他说:“虽然当它是玩,不过也要认真去玩,否则,我报名干嘛呢?”
知道了,虽然我仍然对此不以为然,但既然他想玩,就陪他玩到底吧。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阿萝,”他叫住我:“我知道你对这种事没兴趣,你随时可以退出,真的,我理解。”
我道:“我会当它是一次训练。我不太习惯退出这两个字。”
“阿萝,谢谢你,真的,”他收起那种游戏人生的惯常笑容:“再说一次: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无论因为什么。”
我看着将沉的太阳,道:“拿东西来换吧。”
“啊?什么?”他吃惊地张大了嘴。
“拿东西来换,”我道:“你说过的,不能做赔本生意。”
“啊,是,”他有点尴尬:“行,你说,只要我做的到的,一定答应。”
“你做的到的,”我盯着他道:“不要让我害怕的那件事发生!”
他再度瞪眼张嘴,久久合不上,连说话都嗑巴:“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我不会再重复。”我道,很得意,终于我也可以让他尝尝被戏耍的滋味,这两天的郁闷散了。我丢下他回到车边。看到这么一个机灵人受窘,我着实享受无比。
林赛跟我两个人加在一起识别路径的能力与直觉差不多可以与羚羊相比。因此在这个赛段我们赢得了时间。
在车手互助赛段,林赛修车的本事让我刮目相看,他说这没什么,参加达喀尔的都需要会这个,而他也不是第一次参加。
我跟林赛仍吵个不停,但还好在第三者面前步调一致。我老大说过,有矛盾内部解决,决不外延,大概林赛的上级也跟我老大差不多。我们甚至能做到不管吵得多凶,只要外人一出现,立马止声一致对外。有时也连我自己都奇怪怎么会如此合拍,象是预先演习过似的。
实事求是地说,每次吵架都是他先挑起的,但基本也是他让着我,先熄了火。他好象以此为乐,所以每次我都不想上他的当,可是最后还是避免不了上他的当。
终于完成了比赛,我们的车得了第三名,他们高兴地又蹦又跳又喷香槟的,我远远看着,也替他们高兴,希望林赛一直这么开心。我背好背包,悄悄离开。我已完成了我的承诺,现在该回家了。
一路上不时有人招呼我让我搭车去机场,我都摇手拒绝了。我需要走走,恢复一下原先的心境。
一辆车飞快地从我身边走过,在我面前停下,林赛从车上走下来,扬着脸笑着对我道:“就这么走了?再见也不说一声?”
我站住了,道:“你们那么高兴——我是个扫兴的人,算了,还是这么走了吧。”
他走近我,道:“赛程的三分之二都是你开的,就算有成绩你也占了大半,当真名利于你如浮云?”
我笑笑:“你知道我来不是为这个,而且没有你,我连三分之一也完成不了。这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我们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足够了。”
“你可以要的更多些,”他凑近我,伸手去卸我的背囊,我奇怪,更多的?什么?
“比如我,”他将背包随手丢在地上,搂住了我。
“林赛,你不是我的,你有女友了。”我道。
“我亲口跟你说了吗?还是你看到的错觉?”他道:“阿萝,留下来。”
“我们总是吵架,”我耐心解释。
“我故意的,因为如果不这样,你会从头到尾保持缄默,不跟我说一句话,你有这个忍耐力,而我没有。”
“我习惯了做一件事时专注,因为你说你想要个好成绩……”
“所以取得好成绩后要庆祝一下。”他道:“你是主角之一。”
“我得回去,我答应过我老大,一比赛完就回去,不然,他会罚我。”
“我代你受罚,阿萝,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庆祝。”
我抬头,迎着他的笑脸,想了想问:“有什么好处吗?”
“你要什么好处呢?”
“我不知道,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你说过,做事不能吃亏。”
他笑得更深了,道:“是我教的,那你慢慢想。几时想起来几时告诉我,现在我吻你不会挨拳头吧?”
我笑了:“你可以试试看呀。”
他毫不犹豫地吻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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