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31(1 / 2)
第93章
031
迈克罗夫特赶来时,只对伯莎说了一句话“去吧,这里交给我。”
伯莎“”
她就不问面前这尊大神是如何知道事情发展的了,伯莎不过挑眉“这会儿你不吃醋啦,迈克”
福尔摩斯家的长子忍俊不禁。
他挪了挪自己的手杖,身体挺拔、笑容随和,仿佛已然挂上了平日职业性的姿态,但伯莎仍然在迈克罗夫特的眼底寻觅到恰到好处的感慨和关怀。
这是显露给自己看的,但那又如何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明明可以做的滴水不露却依然仔细地将几分情绪传达过来,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为了一种体贴。
“虽然我不想承认,夫人,”迈克罗夫特说道,“在怀特牧师眼里,你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这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生危机感。”
“但他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吗我何必与一名将死之人论长短。”
“若是因此而与夫人心生嫌隙的话,便是对你大大的不尊敬。所以夫人,去吧,今夜我的人即是你的人,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帮派冲突而导致的混战罢了,泰晤士夫人依旧是那个坐在幕后收获成果的赢家。”
迎上迈克罗夫特的笑容,伯莎同样勾起嘴角“既然你信任我,亲爱的。”
就让她去送牧师一程。
伯莎带人回到白教堂区时已近深夜。
她让所有人都留在了教堂之外,包括托马斯。
坐落于黑夜的教堂毫无光亮,连后院理应是牧师居住的房间也同样漆黑一片。这让伯莎在踏进肃穆的建筑之前甚至在想,布莱恩怀特牧师不会是已经撑不住了吧
所幸他还是撑了下来。
伯莎走进教堂时,怀特牧师就在大厅中等待。
他还是雷打不变的那身牧师装束,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勾勒出瘦削伶仃的身形。
听到脚步声怀特牧师转过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泰晤士夫人。”
“怀特牧师,”伯莎开口,“你说你有话对我说。”
“是的。”
怀特牧师颔首“原谅我故弄玄虚,夫人。只是我希望这些话能让祂听见,而我恐怕是没有力气再复述一遍了。”
那个“祂”自然指的是上帝。
即使怀特牧师擦去了额头上的血水,即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可行将就木之人仍然甩不开死亡的阴影。布莱恩怀特就像是一尊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他快要燃尽了,不过是仰仗最后的那几份空气强撑着光芒。
“怀特牧师”
“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布莱恩吧,已经许久没人喊过这个名字了。”
“好,布莱恩,”伯莎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一切。”
青年的声线在空荡荡的教堂盘旋上升,近乎空灵。
“你一直在调查真理学会的事情,夫人,”他说,“自然很想知道他们的初衷、目的,以及所有的细节。”
“当然。”
伯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还想知道他们的大本营在哪儿,创始人究竟是谁。”
布莱恩抿了抿嘴角“最后那个倒是不用找了。”
“你是指”
“真理学会的创始人,”他笑着说,“很有可能就是我。”
伯莎的呼吸蓦然一顿。
布莱恩怀特站在距离伯莎五、六米开外的位置,黑发黑眼、系到喉结之下的黑色衬衣,在漆黑的教堂环境之下近乎看不分明。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青年艰难地迈开双腿,向前走了几步。
最终他停在透过玻璃倾斜而下的月光当中。
冷然的光芒让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
伯莎侧了侧头“你想起来了”
布莱恩再次颔首,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事实上,夫人,有一部分记忆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是一部分的我,早已留在了南美洲,它们并没有跟着我回到故土。感谢里尔医生,过去的时候我们关系应该不错,他对我展现出了无条件的信任,因而并未怀疑过我其实已经不记得大部分事情,这让我套出了不少话。”
“你将一切拼凑了起来。”
“是的,我记得的一部分,以及根据医生叙述的一部分,刚好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实经过。”
布莱恩说道。
“原来是我带领着我的导师,还有我的勘察队在世界各地旅行,里尔医生感慨地怀念过去的一切,我们去过亚洲,去过美洲,一度还计划去澳大利亚考察,他说我是整个团队的核心,是指引者,是身先士卒的那个灵魂。
真理学会起先应该是我们在大学组织的一个学社罢了,多数成员都是生物、化学和医学相关的学生,目的在于分享不同领域的知识、交流学术。后来因为社员成绩优异,自发性的学社开始逐步成为更专业的组织。”
说到这儿,他流露出几分感慨的意味“这原本是好事。”
伯莎“直到你们在南美洲发现了那个遗迹”
布莱恩“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伯莎不是很理解。
发现了一个遗迹而已,就算是当地土著人的崇拜图腾玄之又玄,就算是因为意外丧生许多人,但那还能颠覆诸多科学家的认识,将一个以追求真理为目的的组织中的所有人,全都变成恐怖分子和邪教徒
“这说不通。”
她微微蹙眉“遗迹中究竟有什么”
布莱恩“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夫人,我首先代替里尔医生肯定福尔摩斯先生的推理。他说的没错,我从遗迹中幸存、濒死,而后真理学会确实派了更多批次的勘查队继续探险,但我仍然是唯一的那个幸存者。”
“你是指”
“若非我拥有独特的意义,里尔医生何必做这么多事情挽留我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们不是有延长寿命的药物吗。”
布莱恩失笑出声。
“夫人,”他笑过之后开口,“白教堂区的帮派势力更迭极快,但你是第一个掌握实权的女性头目。因而我假设,你是个大胆且不在乎世俗目光的人。”
“你可以这么想。”
“那好,容我失礼。”
说完布莱恩怀特抬手解开了衬衣的纽扣。
他把衣服脱了下来。
伯莎当然不会以为对方是想和自己在教堂里发生点什么,所以她并没有退缩或者意外,只是静静地看着距离她几步之遥的青年把黑色的衬衣丢在地上。
月光照射着的那几乎不能称之为“躯体”。
现在伯莎无比庆幸她没有让再三要求的托马斯泰晤士跟进来了。
原来巴茨医生那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竟然还能算得上是委婉措辞,要让伯莎说,布莱恩怀特衣物之下的皮肉就像是即将要融化了,它们就像是正在接受高温的蜡制一样呈现出半固态,勉强黏连在布莱恩的骨架上,摇摇欲坠。
“这样,”布莱恩的声线清朗,“你觉得有什么药物能拖住死亡的脚步,夫人”
伯莎哑口无言。
“我和里尔医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布莱恩说,“至少里尔医生不曾有过失去记忆的情况,而他又三番两次邀请我重新回到真理学会当中去,说我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我想仅仅是第一个从遗迹中幸存下来,应该不至于让真理学会如此重视。”
“那你”
“我推测,夫人,”布莱恩平静开口,“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直面那抹光后活下来的人。”
“”
“我不记得自己在哪儿读书、导师是谁,又曾经拥有来自何方的朋友。他们的面貌就像是纸人般模糊不清,夫人,我甚至不记得我的父母是否还活着,”布莱恩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笑出声来,“刚刚我在想,也许属于人类一部分的我,早已在南美洲目睹了那抹光后消失不见了。”
说完他试图弯腰捡起地面上的衣衫,然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伯莎看得心惊胆战。
她真怕布莱恩这么一弯腰,破碎的皮肉会彻底压垮他脆弱的脊柱。伯莎想也不想,直接向前帮他捡起了衬衣。
布莱恩一愣。
他抬起眼,清澈的眼睛对上伯莎的目光,牧师的视线在她暗金色瞳仁上面停了许久,而后讶然道“你不害怕吗”
伯莎深深吸了口气。
她把衬衣捡起来还给布莱恩“只要你的双眼里还有人类的神智,布莱恩,我不怕你。”
他的动作停了停,而后那张仍然属于人类的面孔浮现出克制不住的感激神情。
“谢谢你,夫人,”青年低语,“你心怀仁慈。”
“你在和一名帮派头目说话。”
“也是。”
布莱恩再次笑了笑“但人都是复杂,是不吗”
伯莎“所以现在的真理学会仍然在研究那抹光。”
布莱恩“已经不止是研究了,夫人。那抹光的存在足以颠覆现下人类对科学的所有认知,真理学会将其视为一种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研究的越发深入,认知便越往科学之外的学科偏移,更遑论看看我现在什么模样吧,他们比我好一点,不至于失忆,却也仍然日趋疯狂。
昔日的科学家成为狂信徒,这样的后果会非常可怖。我不知道如今的真理学会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夫人,但我敢肯定,其中势必会牵连政治,因为太容易借这个名头去做点别的什么了。”
“很聪明,布莱恩,”伯莎勾了勾嘴角,“在此之前,我刚好帮忙处理了几名牵连其中的政府官员。”
“果然如此。”
布莱恩叹息一声“这值得吗”
伯莎“那就要问问他们了。”
“里尔医生甚至说我是最接近神的人,”他苦笑道,“对一名神职人员说,我可能是那抹光亲自选中,行走在人间的代行者,而我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竟然没把他赶出去。”伯莎不可思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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