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信谁疑谁(2 / 2)
曹操“哦”一声,夸赞他两句,带着一众文吏入帐议事。
“文博有所不知。”与朱灵相熟的路招搭着兄弟肩膀,“此战可称惊心动魄,唯恨不能与君并肩而战。”
朱灵正心情抑郁,随口迎合两句。
路招来了兴致,从营门走到所在兵营,一路从轻兵驰援白马说到延津阵斩文丑,自顾自说得激动。
“大战方毕,我等收拾战场,正要轻装撤军。”他扼腕叹息,“百余车辎重,精铁铠甲,麦草粮谷,谁能舍得抛弃?”
“军令如山,我等又不得不从。”
“谁料这时!”路招一拍兄弟后背,激动得仿佛击鼓说唱的优人,“文博猜怎着?”
差点没被这一惊一乍,还没轻没重的一拍给拍得原地去世,朱灵顾及兄弟情义缓出一口气,“怎着?”
“大河上千筏激荡,百舸争流,旗帜乱舞。”
“莫非有敌来袭,曹公急急号令整军。”路招说到要紧处停下脚步。
朱灵也被他挑起好奇心,“袁军从水上偷袭,尔等如何应对?”这些年大家打仗虽打出了许多花样,大都讲究个出奇制胜,倒没见过这种路数,派奇兵走水路从侧面偷袭?
“非也,非也。”路招心满意足地摇摇头,“筏上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等等,朱灵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曹公言荀忻有功,造筏投水?”
“然也,然也。”路招叹口气,似乎在遗憾观众已经被剧透,“曹公何等英明,一见皮筏铺设油布,置有麻索,便意会到此乃荀参军所造。”
“于是召集健儿,用筏输运辎重……”
其实曹操确认河上来路不明、顺流漂来的筏子时没有这么武断,让他做出判断的是筏子上的旗帜。
数张旗帜破破烂烂,布条长短不一,偏偏破烂处一模一样,绝非巧合。在众人看来这一点可能只是稍显古怪,但曹操很快联想起郭奉孝曾热心教他的几条密令。
用那种长短密令来解,恰好是表示安全。
这种郭奉孝用来开玩笑的密令,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创造者荀元衡算得上一个。
再其次,袁军处于河北下游,官渡曹营位于上游,能顺流漂过来,可以确认是自家人的手笔。
路招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他更不能体会好兄弟此刻的心情。
“顺流投筏果真妙计,无怪乎曹公信重荀参军。”
荀忻参司空军事,可以被简称为参军。
朱灵听着“荀参军”三字极为刺耳,谁能想到荀忻不过一两年从参军能升任督率中军的护军。
再听路招对荀忻推崇的语气,朱文博倒尽胃口,推脱自己身体不适,匆匆告辞回营。
只留下在原地挠头,意犹未尽的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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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曹单独留在主帐内“洽谈”,荀忻掀开帐门,长出一口气,只觉得逃出生天。
老曹突如其来的小论文夸得人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往所住的营帐走,远远就望见一个等待的人影,荀忻加快脚步。
“公达。”
荀公达转身,眉目沉静如故,“元衡。”
“家中一切可好?”他留在官渡近一年,岁暮时也没有回许都。
“尚可。”荀忻仔细看他,人比去年消瘦了些,一边拉着荀攸进帐,“曾托我带书信来,在箱匣中。”
临走时他去过荀攸家,荀攸的夫人辛氏写了几封信托他带过来。
“案上有汤水梅浆,稍坐片刻。”荀忻忙去翻他带过来的行李,没过一会儿拿着竹筒坐回荀公达面前,把家书交给他。
寒暄几句,荀攸忽而问起,“此前……”他停顿下来,隐晦问道,“可曾带来?”
荀忻知道他说得是什么,点头,“轻骑前来,携带几匣而已。”
“易燃易潮,稍有不慎易致死伤,输送不易。”黑火药极易受潮,运输不当也容易爆炸,没办法大量输送。
“将用于何处?”荀忻问道。
“此战必旷日持久,粮草为重中之重。”荀公达接过荀忻递过来的水,喝一口放下,陶杯落案时加剧这份凝重。
荀忻眉头微皱又松开,“用以引燃粮草?”
荀公达这个时候就开始想着烧袁绍的粮草?
“可用否?”隔着书案坐着的人抬眼看着他,问道。
目光落在陶杯上,荀忻应声,“可用。”
不用于攻城,火药也只能作为助燃剂,动静与效果都比柴火惊人。
即便是荀公达,对于了解未深的事物也难以发挥其威力。可火器大展神威的场景却也不是荀忻想看到的。
“贾文和。”荀攸突然提起贾诩,“心思深沉,非良善辈。”
荀忻看着他,笑了笑,“并未深交。”他有点好奇荀公达远在延津,怎么知道他每天烦贾诩的?
“于此人,过犹不及。”眼前人摇摇头,袍角犹带尘土,风尘仆仆,紧皱的眉间压着家国事。
“知矣。”荀忻叹口气,放下无关紧要的好奇心,“我识人从未胜过公达。”
“信我?”荀攸本来低头在看收进袖中的竹筒,闻言缓缓问他。
“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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