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令毋问(1 / 2)
“……此话从何说起?”
等等,“嫉恶正法”、“天下规绳”?
听起来倒是挺耳熟。
许令?
荀忻心中有瞬间的了然,日前许令亲口说的话,几日间能传唱乡野,这还能是谁的手笔?
想起那位看起来朴实随和的新任许令,不遗余力为他造势……所谋的便是募兵之事?
难说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出自公心,还是出于私意?
如果他是许令与任峻的顶头上司,自然该有一力担责的魄力,然而他与这两人不过是临时协作的同事关系。没有必要听几句“道德绑架”就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队友必然要站在同一条船上。
“将军所言甚是,无信不立,将军深积厚望,许令素得民心,忻亦有些许薄名。”
“一人信誉,岂能胜三人共举?”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谁规定必须要以一人名义?
“忻请起草募民檄文。”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峻爽快称诺,“固所愿也。”
接过木牍,军中日常的檄文需简明易懂而不注重文采,荀忻思忖片刻,落笔成文,毫不客气将典农中郎将任峻、许令等人写入檄文中。
“……檄到如律令。”
任峻看完檄文,没有异议,只道,“不日将启程运粮,行军辛苦,此后聚少离多。君明日便可还家,与妻儿话别。”
知道任峻是好意,荀忻也没解释自己孑然一身没成家,点头应下。
他家里虽没有妻儿,却也有上下老小,仆役侍从,该回去稍加安顿。
许都宫中。
两辆出宫的车舆相遇,一前一后,后者车中坐的那人宽袍大袖,头上无巾,是少府孔融。
孔融侍讲宫中,不巧遇上郗虑,两人在天子面前互相奚落,闹得不欢而散,心情正郁闷,无意眺望,发现前头那辆车颇眼熟,仿佛是尚书令荀彧所有。
“停车!”孔文举抵着车轼,向前喊,“文若。”
“主公,孔少府相唤。”荀家的老车夫听到动静,勒住缰绳停住车,隔着车幕禀告主人。
“家中摆宴,文若愿赴我府中一聚否?”
……
“君侯再等等,主公平日此刻早归矣,想必有事耽误。”
荀彧家中,仆从奉上刚做好的点心,换下荀忻面前放久了略腥的马酪。
吱呀,木门闭合,室内只剩下一案一人。
窗棂外,天际晕开一片橘红,暮色四合,倦鸟归巢,蝉鸣声经久不歇。
荀忻放下手里的地理志,远眺了一会儿,坐回书案后,裁了一卷纸,提笔留书。
他刻意在家多待了几天,想等到他兄长的休沐日当面告别。
今日不巧,大概是等不到了。
也无妨,官渡离许都数百里,并不太远,运粮得来来回回许多次,犯不着每次都来辞别。
庭中洒扫的仆从见荀忻推门而出,忙扔下手头事,跟上来问道,“君侯要走?主公还未回来……”
“行程已定,不能推迟。”
“案上留有书信,替我转达兄长,加餐珍重。”
门人牵来荀忻系在门外的白马,作揖,“君侯珍重。”
去往官渡的官道上,车马喧嚣,一眼望不到尽头。
宫中调来的禁卫铠甲森森,玄甲在日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厚重盔甲下是红中泛黑的肤色和顺着脸颊滑落的汗珠。
聒噪的蝉鸣,沉闷的午后,树叶纹丝不动,唯有树影下有一点荫凉。
重兵护卫,千乘粮车为一道,十道并进,而荀忻率领的是十中之一。
即便抽调了宫中的羽林、虎贲,护卫粮草的兵力还是不足,但府库中的铠甲还有富余……
荀忻军中的“禁卫”便是穿着甲胄的民夫。
前来袭掠的袁军见有重兵护卫,不敢轻举妄动,却不知道其中有一部分的禁卫是滥竽充数的。
虚虚实实,谁又能知?
“主公!”充当斥候的亲兵回来禀报,勒住缰绳,“仆探路之时,遇敌军散骑。”于是顺手捉了回来。
荀忻顺着他马鞭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背上或横或竖捆着身着扎甲的袁军。一眼看去,四匹马,共有七人。
被亲兵一踹,马背上的人滑落下来,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挪动到一起,以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这群人都倚靠着当中的一人,隐隐以其为首。
“冀州人?”荀忻驱马走近,居高临下。
“然。”俘虏中那位似乎是队率的青年站了起来,他身量甚高,超过八尺,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显眼。
身处敌营中仍气定神闲,荀忻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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