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腹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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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太守府内。

“郑宝已死?”刘勋惊得双目圆瞪,一时由跽坐改为直跪,追问道,“为谁所杀,何时之事?速速禀来!”

扬州拥兵自重的豪族不少,郑宝麾下精兵数千,当为其中之首。此人明面上对他颇为敬重,逢年过节没少送礼,是个贴心懂事的“地头蛇”。

与他关系良好的郑宝突然身死,各势力间的平衡被打破,扬州莫非要变天?

跪倒在刘勋案前的小吏答诺,“据闻乃刘子扬所杀。”

听到这个消息,刘勋松了一口气,复而皱起眉头,满心疑惑——刘子扬淮扬名士,怎么无端杀起人来?

小吏低声禀报,说起他所风闻的前因后果,“……刘晔宴请朝廷使者,郑宝闻讯,率部曲携礼前往拜见。”

“晔于宴上诛郑宝,而后仅率数名家僮诣郑宝营,收服其众。”小吏低头说着,脸上隐隐流露敬佩之色,刘子扬单骑劝降敌众,真乃不世出之俊彦。

“刘子扬得兵数千,明府当厚加交结。”小吏叩头劝道。

刘勋右手在膝盖上来回摩挲,沉吟着,“该当如此……”

刘子扬家世人才远胜郑宝,又为汉室宗亲,就算自立也是名正言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郑宝何以如此不慎,给他平白添一桩麻烦。

“府君!”有人急忙忙推门而入,“明府大喜!”

刘勋抬眼一看,他麾下从事手上拿着一卷竹简,提着袍摆匆匆跑过来。

“喜从何来?”刘勋站起身,纳闷又期待地看着失态的部下,有什么喜事能让从事喜形于色?

从事一路跑过来,咽下口水,微微气喘道,“刘子扬杀郑宝得其众,不欲拥兵,欲将数千兵众赠与明府。”

“竟有此事?”刘勋快步走到从事身前,按着从事肩膀激动问道。他方才正对刘子扬满心忌惮,此时闻讯又惊又喜。

北风肆虐,吹得营门前的军旗猎猎作响,刘晔伸手拢好被风鼓起的羔裘,顺手抚着战马脖颈上垂散的鬃毛,眯眼眺望远处。

马蹄声和着呜咽的风声,遥遥望去,奔腾的战马汇成一道黑线,赤红的“刘”字旗帜迎风招展,千余骑兵望营门而来。

可惜此“刘”非汉室之“刘”,刘晔心里摇摇头,他生不逢时,汉室如风中残烛,日渐倾颓,刘晔自知没有光武帝刘秀的本事,不能力挽狂澜。既然如此,拥兵不过是自取其祸,非智者所为。

再者说,数千兵马每天消耗的粮草惊人,就算他家中财货颇丰,也供不起这种损耗。时日一久,军中无粮,那又要四处劫掠,刘晔自恃身份,当然不愿做这种事。

世人梦寐以求的精兵强将,对他来说,不过是累赘。

这块烫手山芋送给谁?

被亲卫簇拥的庐江太守策马而来。

刘子扬跃下马,拱手长揖,“明府。”

刘勋勒住缰绳,端坐马上俯视眼前年轻的士子,“郑宝何罪,君为何杀之?”

刘晔拱手道,“郑宝欲驱民渡江,所图不轨。”

“君何故委兵与我?”刘勋望向刘晔身后的随从,他没弄明白刘晔为什么不愿拥兵。

“郑宝治军不以法制,其众素来以劫掠为利,而晔家中无资。士卒怀怨,久之必乱[1]。”刘晔拜道,“故此欲托与明府。”

刘勋听着这哭穷的大实话,默然不语,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放下满心戒备,他下马带着部众跟随刘晔入营,走了几步,刘勋想起一件事,“听闻君曾延请使者……荀君在营中?”

“荀君昨日已启程离去,或许书信尚未送至?”寒风又起,刘晔拢住衣袍,语声飘散在风中。

庐江郡北部,数百人的车马往北赶路,车帘被掀开,杨向递进来一碟圆滚滚而金黄的橘子。

“接着。”

郭嘉抬手接住荀忻抛过来的两只橘子,当即剥起了皮,橘皮被他随手扔弃在车里,“南地冬则湿冷,夏则闷热,唯一可夸之处,唯物产颇丰。”

“岂物产丰,亦富有人才。”荀忻接他的话茬,吃着橘子想起了赠橘人,“淮扬有刘子扬在,局势无忧。”

“子扬勇略兼备,谨慎有加,尤偏爱未雨绸缪。若生太平世,必能牧守一方。”郭嘉悠闲地剥起第二个橘子,点评道。刘子扬的个性有点奇异,他执着于把危险抹杀于未萌之时,似乎安全感极低。

荀忻点点头,是啊,刘晔行事果断,长袖善舞,再加上宗室的身份,太平年代定然能平步青云。

“说来。”郭嘉两颊微鼓,咽下酸甜的橘子,眉眼弯弯,现出卧蚕,“当日君与子扬说甚?”

“刘子扬恍惚而出,魂不守舍,若非我扶住,几近跌倒。”想到当日的场景,郭嘉靠着车壁快要笑出声。

对上郭嘉写满好奇的眼神,荀忻心虚地移开目光,面无表情装傻。

郭嘉揽住荀元衡肩头,“汝兄曾言,荀氏子弟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他催促道,“速说。”

被催得没办法,荀忻实话实说,“误信谣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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