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水灌城(1 / 2)
“君谓计将安出”曹操盯着舆图上的下邳城,听到两名谋士已有定计,连忙上前扶住荀攸与郭嘉。
“引水灌城。”荀攸轻描淡写概括道。
郭嘉转身指着舆图分析,“明公请看,此地山川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他的手指移动到地图最西北的黄河,“三百里外,即为河水。”
“此地雨水丰沛,水域极密,河水若涨,便注入泗水、沂水。”
曹操双眼微眯,郭嘉所指之处正是泗水与沂水的交汇点。这两支水流恰好在下邳西北城外汇集,自舆图上看来,一目了然。
荀元衡绘舆图的巧技是久经考验的,绝不会在这种关键点出错。
荀攸接着郭嘉的话头道,“掘壕沟围城,再引水灌入,布插翅难逃矣。”
“甚善。”曹操抚掌称赞,越琢磨越觉得此计甚妙。
下邳的地形气候仿佛是专门为他引水灌城准备的,他们所要做的,仅仅只需围绕下邳城挖一条壕沟,而后引水入壕沟,吕布就成了瓮中之鳖。
围观的荀忻附和着众人,向曹操祝贺。他虽早知道下邳之战的走向,但亲耳听到这一计策,身临其境、仔细推敲之下,更能体会此计的独到之处。
引水灌城不仅是物理上的围困,同时还能向被困的一方释放精神层面的压力。
守军自愿坚守不出时大概觉得没什么,可如果出门的路被人彻底堵死,那感觉就大不相同了。
这种心理上的焦虑或许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操素来行动果决,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干派。当夜曹营士卒就潜至下邳城下,挖起了壕沟。
一夜起来看见偌长的壕沟,吕军惊讶之余其实是不屑一顾的,下邳低洼之地,他们竟想挖地道恐怕挖不了几尺深就能挖出一口井来。
守卒站在城楼上饶有兴致地眺望壕沟,耻笑曹军。
然而事情的走向全然不在他们的意料中。
一切发生得极突然,突然之间,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骤然灌入壕沟。流水声哗哗作响,声势极大,宛如一条黄龙从天而降,将下邳城团团盘住。
翻涌的河水很快没过壕沟,漫上地面,下邳城下很快变成了一片汪洋,浩浩汤汤,春泥与草木在顷刻之间被浑黄的河水吞噬。
城楼上的守卒惊得魂飞魄散,呐呐不能言。
河水还在源源不断上涨,高达数丈的城墙似乎变成了堤坝,水面沿着城墙缓缓爬升。
“将将军”徐州牧府外,守城的城门将滚下马,跌跌撞撞往州牧府禀报。
“水,敌军引水围城”
仿佛一道雷霆陡然在头顶炸开,听闻这一消息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吕布来不及披甲,一身常服跃上赤兔马,挥鞭直奔南门而去。
“将军”沿途所见的士卒见到他,提气唤一声将军,怆然含悲,听得吕布心头一滞。
赤兔脚程极快,载着他转眼到了城门旁,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他已听到城外汹涌的水声。
士卒们围聚在他身侧,却自觉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千百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绝望的,惊慌的,沮丧的,期盼的
这些无法令人忽略的目光追随着他,从并州,从雒阳,从长安从北至南,千里万里始终追随着他。
吕布脚步渐渐沉重,他身形太高,上台阶时为了避免撞上顶壁不得不弯下腰,于是顶天立地的飞将也佝偻了身子。
头顶的台阶愈来愈少,台阶的尽头处一片明亮,吕布终于登上城楼,城门外的景象便在他眼前一览无余地铺展开来。
目光所及是略显浑浊的水,茫茫无际,在日光的照耀下毫无生机。城下有一片繁密的树林,如今只剩下树梢还露在水面上。
浑黄的河水裹挟着树枝、树叶,还有一些漂浮的木板,毫不停息、不知疲倦地奔流。
“天欲绝我耶”吕布望着滔滔河水,看不到希望所在。
掘河过后,曹操抛弃了原来的营寨,换到地势更高处驻扎。
在离下邳城不远的一处高坡上,荀忻与郭嘉站在坡顶,眺望被大水围困的下邳城。
荀忻沉默地望着一个方向,他记得那里曾是一片农田。
而如今是春种时节。
希望河水退去时,耕种还来得及。
下邳既有水运之利,又有灌溉渔猎之便,这座城池因水而兴,但在军事上,它原本的地理优势变成显而易见的弊处极易被引水灌城。
“不知吕布能熬多久”荀忻盯着河水中的浮木,这场仗拖得越久,战争损耗越大。被洪水浸泡得久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滋生疫病。
“我料不久矣。”郭嘉静立片刻,偏头看一眼趁机下水摸鱼的亲兵们,“归营罢。”
再在这里站一会儿,那群亲兵卫士快要人手两条鱼了,这样拎着鱼回去,谁信他们俩是来正经勘察敌情
郭嘉摇摇头,不理解为何有人爱吃刺多的那玩意儿。
围城不战的曹营士卒无事可做,纷纷下河摸鱼,是以军中餐食连续几天都是鱼肉。
率着数十骑奔回营中,荀忻下马进帐,抬眼一看帐内坐着一位熟人。他脚步一顿,笑道,“元龙今日有暇”
走在他身后的郭嘉一听陈登在帐内,略一挑眉,“嘉方才想起,有事寻公达。”说着拱拱手向荀忻辞行,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荀忻再迟钝也意识到郭嘉似乎对陈登没什么好感,他按下思绪,走到陈登身侧落座。
再看陈登,此人从容不迫坐在那里浅饮马酪,抬眼对他一笑,“君归矣。”
荀忻解释说,他刚从下邳城查勘回来,“数日天晴,城门积水似略降寸许。”
“君之意,以水围城不可持久”陈登放下漆碗,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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