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潜伏(1 / 1)
不论心中有多少烦恼,太阳总会照常升起,曲琮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这一点,还是因此暴躁不堪,等待是件很难熬的事,它令人自我怀疑、反复摇摆,也对同伴产生更多怀疑,但,人必须学会等待,学会忍耐等待。就像是她爸爸,他口中的调查组已经快有眉目,快字可能意味一年半载的调研和博弈,曲琮想要长大就必须学会和焦虑长期共处。
“我想好了我会辞职,如果她真的开始逼我,那我就直接辞职。”她对元黛这么说着,“但是,在她还没付诸行动之前,我想尽量多赚点钱。”
这是个合理的选择,有些大胆,但在情理之中,毕竟曲琮如今已有了护身符,而元黛熟知曲家的母女矛盾,她更没理由拒绝一个能干的熟练工为她赚钱。而且曲琮的要求符合人性,说白了就是装死拖到不得不面对那天,如果运气好,在此之前说不定事情会以出人意表的方式解决。
元黛作为资深社畜不可能不喜欢这种鸵鸟式的处理方式,她答应了曲琮的方案,只是还有一丝疑惑,“我以为我会收到一封慷慨激昂的辞职信。”
“然后呢”曲琮反问她,“过上一个月,在某些自媒体看到一些标题耸动的新闻,很快被处理掉,再过几个月,在微博上看到s市发布痛心本市某白领服药抑郁自杀”
她摇摇头,流露出几分经过克制的无奈,仿佛所有经过理智考虑褪去热血的失败者一样,比起严酷的现实,更令人痛苦的是自身的怯懦,“这句话很难说出口但是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这很合理,不过我觉得一个人抑郁自杀这样的事情还上不了市级发布,改为朋友圈实在点。”元黛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们的眼神碰了一下,元黛依旧没什么表情曲琮不觉得她是真相信了自己的话。
但元黛也没有深究,她对曲琮的宽容显然超出了一贯水准,曲琮并未受宠若惊,她知道这和她本人关系不大,元黛只是又一次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骑墙派,绥靖主义者,用来形容元黛可以说是精准。但曲琮并未因此鄙薄上司,只要元黛情愿,她可以轻易毁掉曲琮的事业,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一点善意也值得珍惜,再说,至少元黛的需求一直以来都很明确,她要比李铮坦白得多。
她也偶尔会想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谅解了元黛,是不是因为李铮背地里的小动作,让她觉得元黛也有几分可怜现在她和李铮有了共同的秘密,曲琮也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有些心虚。不过,她已经学会不要太拷问自己,这个问题不想也罢,既然林天宇需要时间做实验,目前就暂且当做无事发生,这样对大家都好。元黛有人打下手,曲琮有收入,纪荭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没有draa,对非诉律师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手里的活都能顺利推进,客户不要闹draa。
千谎百计,最终都还要回归到手里的活,曲琮现在少了悬念,反而比前段时间过得好,每天雷打不动加班到九点多,这在律所约等于按时下班,中午抽点时间去健身房慢跑,有时候甚至还能做做瑜伽。元黛有空也会加入,她最近比较注意身材,而且采购新衣的次数比之前频繁,甚至开始看一些休闲服饰,这些信号让华锦同事们几乎都可以肯定,元律最近应该又恋爱了。
“听说元律和天成的李律师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朱律师离职了,曲琮在华锦的朋友就没几个,她的身份也的确有些尴尬,同年进来的如成少春现在还是小律师,和她平级的律师多数都比她大好几岁,现在正是讨论婴幼儿奶粉哪国买的时候,曲琮和他们除了公事和八卦以外没有太多话题。倒是成少春虽然爱斗她,但脸皮也厚,出场就是反派样子,可贴上来八卦的时候可自来熟了,似乎想和曲琮发展一段亦敌亦友的关系。
“天成好多个李律师,你说的是哪个”
曲琮已经和元黛熟到不适合用我也不清楚来推托了,她仍在打太极拳,不过成少春从她的态度已猜出不少,“这么看还真有这么一个李律师了他们都说是润信的太子爷啊,就我们都认识的,李铮,他现在到天成锻炼了,和老朱是同组的,听说一点甲方的架子都没有,两人现在关系特别好。”
“特别好朱律真是绝了,这么真实的吗,我还记得我们去润信开会回来,他怎么给我吐槽李经理的。”
“人家暂时出来体察民情而已,说白了仍然是超级富二代,随时回去再度化身甲方,难道老朱还乘着这难得的机会化身反派恶整他不成”成少春不以为然,而且不被曲琮带偏节奏,“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的话,元律以后还在华锦吗会不会跳出去自己开一间律所啊,或者和李律一起回润信去做少奶奶”
“这你实在问倒我了。”曲琮无奈地说,“我也不能预知未来啊,而且元律交了八百个男朋友,她的感情生活应该影响不到事业吧。”
“那只能说明之前那八百个够不到她的标准而已,”成少春鼓起腮帮子,吹了一下浏海,冷笑一声,“现在年纪也到了,总算有个金龟婿愿意上钩,这时候还不洗手上岸,之后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啊。”
如果他在国外定居的话,说不定可以做个ytb网红什么的,就那种化着浓妆教人穿搭的时尚博主,曲琮觉得成少春说不定是个gay,她笑着说,“我听到了,你小心点,要是工作不配合,我分分钟和元律打小报告。”
八卦中有人要报告老师,这很扫兴,也说明曲琮对元黛并不妒忌如果有竞争意识,成少春的话就算不附和也能激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成律师看到以后自然知道该怎么挑拨两个女人的关系。现在他只能悻悻然地说,“argue,私下谈话属于我们两人的。”
“我不知道argue什么意思,我好土,没去国外读过书。”曲琮帮他点破隐隐约约的讽刺,成少春瞪她一眼,“走了那份说明下午给你。”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久了,自然而然会变得油滑,曲琮算是知道元黛怎么变成现在这性格的,左推右拉嘴里就是不肯给一句准话,红楼梦里平儿说管事媳妇油瓶子倒了不服,曲琮感觉自己在和一万个荣国府管事媳妇共事,个个都是高配版,而且想做成什么事不和他们打成一片还不行。一个人必须能从这种随时随地斗智斗勇的氛围里找到乐趣,才能在非诉所长久生存,还要具备钢铁一般的意志,才能承受得住这份工作里里外外带来的高压。
人的韧性是可怕的,曲琮现在居然真的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她只用很少的时间去想格乐素的事情不到一周功夫,生活似乎就回到了原来的惯性里,这种巨大的惯性推着她回到从前的轨道,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林天宇真的做出了结果,写出了论文,又或者纪荭真的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她有没有足够的动力离开现在这样的生活。
但目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纪荭从印度出差回来,继续做她的draa大客户,要求一个接着一个,李铮换了个微信小号加了曲琮和林天宇,这样更方便,不过私下很少和曲琮聊天,他最近喜欢在朋友圈发帖秀厨艺,这让华锦的福尔摩斯们很有事做,很多人熬夜翻元黛的朋友圈,寻找元律家的餐具和餐桌细节关键是李铮看起来确实是谈起了恋爱的样子,单身狗很少有做饭的需求,尤其是单身非诉律师。
简佩还在忙着带孩子,她的感情生活依然低调,曲琮听人八卦,她似乎和前夫走得很近,不过以曲琮浅薄的观点,简佩更像是在监视林天宇,格乐素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看来,简律似乎倾向于掩盖一切,维持稳定,苟到不能再苟为止。
天下太平,一切如常,华锦的计费工时以可喜的速度稳定增加,曲琮定期和林天宇、李铮聊上几句,不过他们都很小心,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五月,曲琮毕业快一年了,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工作了十年也衰老了十年她有很多同学去公司当法务,还有一些出国读书了,那些继续深造党尤为可恨,她们脸上还有丰沛的胶原蛋白,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十八岁一样年轻。曲琮感觉自己现在出现在同学面前可能已经显得苍老,工作中,又抽时间去健身,压力大吃得还不多,她瘦了很多,婴儿肥褪去不少,渐渐有点瓜子脸的样子,而且化妆技术渐渐娴熟,看起来是个合格的都市丽人了,有一天她在星巴克等喻星远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过来和她搭讪。
但曲琮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只能遗憾说不,这段恋情渐渐成为一个问题,曲琮从拖字诀中尝到甜头,也想拖着但她没料到家庭和职场其实是两种场所,在职场,她已经能和元黛、纪荭这样的精英掰手腕了或者至少是使绊子,可在家庭里她始终还不算是一个完全的人。
这件事还是喻星远给她通风报信的,五月初,她男朋友焦虑地通知她,喻家家长准备上门提亲了,“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我爸妈已经买好婚房了,听我姑姑说,十一订婚,明年五一摆酒,你妈妈已经连酒店都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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