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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星期六早上,田宁起了个大早,在没有惊醒宿舍人的情况下轻手轻脚洗漱,而后换上衣服走出宿舍。

天刚蒙蒙亮,校园里没有几个行人,走在路上冷风一吹,鼻子冻得通红,甚至有流清水鼻涕的冲动,校外卖包子的小店已经开张,揭开蒸笼盖子,白胖暄软的大包子喷发出香气,勾引着行人的味蕾。

"哟,又是这么早啊?"

这家包子比食堂包子贵点,但是放的肉多,很好吃。

田宁早起会经常到外面来买包子,她点点头没什么说笑的心思:"四个肉包子,两个鸡蛋,两瓶奶,瓶子下午给你送过来。"

"今儿要这么多,给同学带的吧?"

"是。"

拎上吃食,田宁走进学校隔壁的家属院,主妇勤快的家里已经亮了灯,匆忙准备着一家人的早餐。

田宁在一楼取奶处轻轻走上三楼拿钥匙开了门锁,里面一片寂静,好在开着暖气,比外面温暖许多,她搓搓手,将包子放到厨房锅里,牛奶用热水隔瓶子泡着。

时间还早,田宁打开主卧门,闭目养神。

她没睡着,所以门被拧开的时候听的一清二楚,男人进门就把手提包放在地上,转身关门,屋里静悄悄的。

贺东升按开灯,将身上的厚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伤口,回来的火车拥挤,尽管是卧铺票,还是免不掉碰到伤口,他脱掉上衣和外裤准备查看伤口情况,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扭头就看到田宁站在主卧门口,静静看着他。

贺东升动作一顿,哑声喊她:"宁宁。"

约定好的火车晚点,本该昨晚到的,他今早才回来。

田宁走到他面前来,盯着他左胸口一大片纱布,面无表情的问:"你不是告诉我伤在肩膀?肩膀在这个位置吗?"

纱布着重保护的地方离左心房很近。

贺东升倾身想要抱她,她随之后退一步。

"贺东升,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宁宁,当时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怕你太担心才说的没那么严重,我老实交代你别生气……"

"这半年我去边境做了点买卖……"

南方改革开放初见成效,经济飞速发展,贺东升留意到有人在做边境生意,苏联比国内还要缺这些在南方常见的东西,他曾经就是做这个的,很快琢磨出来门道,坐国际列车跑了一趟小赚一笔,随之继续谋划,列车上做这生意的大大小小都有,贺东升从南方运来大批的日用品、罐头食品等货物,批发给当地做倒卖生意的普通人,自己上车携带的是羽绒服皮夹克等稀罕货换皮草换钱,这边货物供不应求,服装厂也随之加大生产,将两边的钱赚了个盆满钵圆。

小半年时间里,贺东升自己就赚了二十多万,而这一次用时最久,且不巧,遇上了抢劫,他平时很注意掩护,一般不会暴露自己手里的钱,但这次列车上抢劫的苏联人大约盯了他一段时间,他是这些倒爷里生意做的最大的,也是最有钱的,所以上车前联合他人抢劫。

贺东升身强体壮,又刻意的锻炼过,和退伍兵学过身手,但对方两人人高马大,且带着刀具,打斗中,贺东升捅伤两人,自己也被人捅了两刀,一刀在胸口,一刀在腿上,那两人见他不要命,加上跟着贺东升的司机也来了,那两人犹豫之后就吓跑了。

"我随身带着伤药,上过药才上车,下车就去医院治伤了,两三天伤势稳定了,我给老方打电话让他瞒着你,但是他没瞒住你……"

贺东升说着轻松一笑:"宁宁,我有分寸的,我以后不会再去了,就给人批量供货。"

田宁浑身冰冷:"你说的这么简单,就是为了糊弄我是不是?你明明不缺钱,为什么还要这么贪心,那么冷的天,你被人捅伤,不怕失血过多——"

她不敢往下想,早在贺东升说他在雪城,她就猜到他可能在做这门生意了,但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凶险。

"宁宁,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你打我一下我都不觉得疼的……"

贺东升握着她放到另一边胸口,轻轻捶了一下:"你看,一点都不疼,我还没跟你说吧,我看中一处宅子,现在完全可以买下来,还有闲钱再做别的,我打算投资点别的……"

田宁望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咬唇不说话,眼泪慢慢蓄满眼眶,又不想让他看到,扭头看向另一边。

贺东升顿时慌了,走近一步将她揽在怀里,抹掉她无声落下的眼泪,一滴一滴仿佛砸在了他心上。

"宁宁,你别哭,是我不该瞒着你。"

田宁躲开他的手,哽咽着问:"你说你处处不放心我,为什么这么冒险的事眼睛都不眨的去做了?我自己可以挣钱,我不用你这么拼命地养我……如果你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贺东升,我承受不起,我很怕,很怕你出事。"

贺东升环抱着她,没敢用力,微微低头看着她流泪双眼,涩然道:"不是的,宁宁,你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是我自己的私心,我想让自己更厉害一点,原本我打算等你考完试就跟你说实话,只是没想到会有人看我不顺眼。"

他从不屑用所谓的供你上学绑定田宁,但两人之间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的,他想抓住机会让自己拥有更多资本,但刀子扎在胸口的时候,他后悔,躺在医院的时候,是后怕。

如果没有出事,他甚至可以得意于这份才智,可偏偏出了事,那份侥幸心理便荡然无存,他本不必这样铤而走险。

"宁宁,是我错了,是我太心急。"

他眸中亦有水光。

田宁抬头看他,缓缓靠近,贴在他温热的胸膛:"贺东升,你再骗我,我会翻脸的。"

贺东升浑身一轻,僵硬的冰冷瞬间消散,欣喜的拥住她:"我记住了。"

"我不在乎你有多少钱,也不求大富大贵,我们顺其自然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平安生活,好么?"

"好,我都听你的,别哭了。"

他是这么哄着,却有两水滴落到她发间。

情绪平复之后,才发觉彼此的情形不太妙,田宁推开他去洗脸重新擦雪花膏,贺东升换了身宽松衣服,也去洗漱。

田宁把买回来的包子鸡蛋开火重新热一遍,牛奶尚且温热,她打开瓶盖慢慢喝,贺东升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她乖乖喝奶,不时抽噎一下,一颗心软到了极点。

"宁宁。"

贺东升吻了吻她犹带奶渍的唇角。

田宁躲开他,并且给了一对水润的白眼,被眼泪洗过的眸子清澈明亮,没什么笑意,但分外可爱。

"乖乖,吃早饭么?我来看着锅,你去坐着。"

"呸。"

贺东升轻笑,从身后抱住她,两人盯着渐渐沸腾的小锅。

田宁终于开口:"你不是病号?自己坐着去。"

"不用,我看了伤口没事,很快就能好了。"他且得活着呢。

不过,由于左腿有伤口,不宜久站,身体重量都放在一条腿上,索性由抱着田宁的腰,改为搂着她的肩,右手伸到前面摸摸她脸颊和下巴,满满的眷念。

田宁愤愤的,张口咬住他拇指,小虎牙用力,听到他咝了一声,才放松力道。

贺东升收紧手下移,低头含住她耳朵啄吻:"只要你可以出气,对我怎么样都行。"

"流氓。"

"这是本能。"

田宁小心的推开他:"我要吃饭。"

"好,不过,我可以不喝牛奶吗?"

"不行,对你伤口有好处。"

贺东升撒娇不成,老老实实坐下吃饭。

饭后,田宁将他换洗的衣服放到卫生间泡上,贺东升给她打开提包,这次倒没带什么特产礼物,四五件皮草里面裹着的都是纸币,有卢布和美元还有两捆人民币。

"你就这么带过来的?"

"嗯,我在车上装瘸腿,拎着个破包,没人打我的主意,交给送货的司机我不放心,我在那边也没时间去银行存起来。"

田宁看着那一堆钞票瞪眼:"那你放在这儿咋办?这么多钱带到银行,人家会怀疑你投机丨倒丨把。"

贺东升眨眨眼:"没事,我这几天分散点去银行存起来就好了。"

"那你自己收好。"

她看见这些钱不太开心,贺东升摸摸鼻子,自己收拾好,放到他自制的匣子里,放到卧室柜子里,一点都不起眼。

田宁抬手看时间:"你的伤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医生嘱咐我静养,等伤口愈合就好了,真的是皮外伤。"

"那行,我先回学校。"

贺东升忙拉住她:"等会儿再回去行不行?再陪我一会儿,我们都半年没见了。"

田宁打个哈欠,她哭过之后就容易困:"我要回去睡觉。"

"在这儿也可以睡,我给你暖床。"

贺东升不由分说拉着她去了主卧,房间里的窗帘还没拉开,灯线很暗,刚好适合睡觉,田宁被他按到床上,也没怎么挣扎,躺下就睡了,背对着他。

贺东升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上了床,他左胸口有伤,只能平躺着,轻轻握住她垂放在身侧的手。

"宁宁。"

田宁没吭声,房间里很安静,两人贴着躺在那儿,渐渐呼吸平稳。

一梦到午后,田宁睡着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睁开眼才察觉贺东升半撑在床上凑过来吻她,她眨眨眼,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到耳边。

贺东升从不曾见她这么哭过,满是委屈不安,这一天他害她哭了不止两次。

"宁宁。"

贺东升向来无惧无畏,但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他愧疚又害怕,怕田宁找不到他伤心,又愧疚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但他如今平安回来,却没想到会给她这么大的阴影。

"梦到什么了?"

田宁摇头,抹掉眼泪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脆弱:"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去找贺东升,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站在铁轨边等那辆国际列车,但火车根本没停,她在火车窗口看到了贺东升,和他脸上带血的模样。

贺东升大约猜出她做的什么梦,刚才她还在小声喊他的名字,他方才还是满心欢喜,此刻只想抱着她,轻轻安抚。

田宁依偎在他怀里没有动,渐渐从梦境中醒来有了真实感,那股子从头到脚的冰冷才渐渐消散。

两人在床上躺到肚子咕咕叫,早上那顿饭早就消化干净了。

"想吃什么?"

"不知道。"

只要是吃的就行,两人都是这么个想法,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最后做了一锅肉丝面,简单快速。

吃饱喝足,长舒一口气。

贺东升自告奋勇去刷碗,将小家收拾整理一番,态度那叫一乖巧。

田宁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他收拾好了就蹭过来,两人共看一本书,她坐的累了便躺着枕在他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年前年后的计划。

"咱们过年回去四五天就行了,估计到过年就好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田宁白他一眼:"最好是这样,否则让奶奶看出来,你肯定少不了一顿揍。"

"那你得帮我说情。"

"我不。"

"那我会很惨的,要是破相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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