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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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宁下飞机的时候就撇断了手机卡丢掉了,他之前在这边学习的时候有手机号码,但是现在年宁保险起见,没有用这个,他买了新的。

他一下飞机就去了年妈妈那里。

年妈妈在学校附近直接买了一套四百多平米的二手小别墅,还在办手续,本来年妈妈不喜欢二手房子,她是个相当奢侈又高格调的女人,什么东西都要新的漂亮的,但是考虑到装修对年宁这个身体情况特殊的人不好,就买了一套,是一对出国的老夫妇的房子,园子里还养了猫和狗之类的宠物。

但是今天冬天被冻死了,老夫妇觉得很伤心,就去养老院了,把房子出手了。

年宁下车就被冻得手脚冰凉,他到年妈妈的房子的时候,已经快被吹成一块冰雕了,但是门一打开,就是铺面而来的热气,把年宁睫毛上挂着的霜都蒸发成了水蒸气。

屋子里很暖和。

这是西比利亚平原的冬天,或者说,这个地方全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处于年宁理解意义上的冬季,院子里全是雪,围栏和周围的树枝上都积压着厚厚的积雪,只有马路上被清扫出一条可以供汽车通行的路。

从路到这个独栋小别墅全是一点脚印都没有的积雪,年宁艰难地拖着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门把手上都是雪,年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很大声地回应“门没锁!”,年宁手缩在衣袖里握住了把手,就算这样,他也被门把手冰得打了个冷战,然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温暖铺面而来,这是一个有点老旧的屋子,有点泛黄和有汤渍布艺沙发,花色艳丽到让他不适的地毯,低矮的玻璃窗户,右边往上有旋转向上的木质楼梯,看起来也年代久远了,被打扫得很干净,把手上被人盘出了一层光泽温润的包浆,看起来是特别结实的楼梯。

楼梯旁还有没收拾完的圣诞树装饰。

年宁在外面是能看到烟囱的,还在冒烟气,所以他进屋料想到了自己会看到一个传统老式的壁炉,里面有煤和柴火,正在熊熊燃烧着,上面还吊着一炉咕噜咕噜冒泡的奶油汤,柴火上放着隔板,上面用锡纸包裹着牛肉,烤的流油流汁水,滴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看起来像几十年前的房子,因为被保养得,或者说爱护得很好,走进来都只能看到生活和幸福的痕迹,柔软又陌生,让年宁对这栋房子一下子就生出了松懈之感。

他随手关上了门,把行李箱放好,接下围巾挂在了门旁边的枫木树立衣架上,年宁把自己摔进了柔软无比的沙发里,在威廉奶油汤和烤牛肉的香气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年妈妈端着一盘烤土豆出来了,她用脚轻轻地碰了一下年宁,放在了沙发前面的台子上,说:“沙发套我已经叫人洗过了,但是没洗干净,你看看要不要换,房子我也叫人打扫过两三遍了,屋顶破损的地方叫人修好了,但是其他地方还有一堆问题,主要是看你要求,可以重新装修,房子挺结实的,经得起你折腾。”

她放下了烤盘,转身进厨房了,走之前说:“土豆凉了不好吃,你先吃点暖下身子。”

年宁缓慢地翻了个身,他进了这屋子好像骨头都被暖软了三分,一点不想动弹,他目光斜着落在离自己有一段,放着土豆的台子上,用脚尖扒拉了两下扒拉到手边,拿起一片考得金黄酥脆的土豆片咬了下去。

这边的土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国内的土豆淀粉量要足一点,不那么水,炖的话吃起来会糊得满嘴都是,年宁最不喜欢酸奶油炖土豆,但是这边最常见的就是这种菜。

但是烤起来会香得不可思议。

烤土豆切得厚薄刚好,火候也很好,烤出锅的时候只有最外面的极薄一层口感脆得像薯片,里面又软又糯,咬下去脆一声响了之后,就是软绵的土豆泥口感,但是因为没有用油,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年妈妈应该还在炭火上过了一边,还带点炭烧的香气。

年妈妈很会做菜,她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奢侈品女人,她很会弄东西吃,但是年妈妈比较懒,她只有在乐意哄的男人的时候这么做,但是次数比较少。

但年宁印象里,年妈妈为年父做过不少次菜,后来年父娶了林太太,抱怨过几次林太太不会做菜,林太甜也有段时间铆足了劲和什么什么大酒店的chief厨师学做菜,但年父始终态度都是淡淡的,说不如年妈妈的做得好吃,让林太太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折腾这些了。

这意思其实有点说林太太东施效颦的意思,林太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三天都没出来,但是年父好像是一点没察觉到似的,林太太后来再也没有下过厨房。

年宁也吃过林太太做的菜,他倒是觉得挺好吃的,不比年宁在外面吃到的差多少,不过他那个时候对年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现在吃起来,年宁有点懂了,年妈妈做菜不是那种很精致的,是带一点女人的细致和柔和在里面的,她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无论过了多久都记得,比如烤土豆,年妈妈就只放了一点粗盐,因为年宁不爱吃酸奶油。

但这边烤土豆基本配的都是酸奶油。

年宁坐在沙发上看年妈妈做菜,她从火炉上取下了汤,随手给年宁盛了一碗让他尝尝味道合不合适,浓白的奶油汤在盆子里冒着热气,外面是还在飘扬落下的雪,还能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年宁用勺子喝了一口,顺滑又浓厚,带着奶香和咸香,碎蘑菇粒在唇齿间翻转,这蘑菇年宁没吃过,汁水很足,很弹很脆,吃起来像爆汁的玉子豆腐。

但是没有洋葱,年宁不喜欢洋葱,他其实很挑食,挺多调味料都不吃。

年妈妈带着手套从烤炉上把包裹着的烤牛肉取了下来,她被烫的斯哈了几声,甩了甩手,取下了手套把一根温度计插进了肉里,她眯眼看了一会儿:“…温度有点高,太烫了,先放半个小时醒肉吧。”

然后年妈妈用一个汤勺从取下来的炉子里舀了一汤勺奶油汤喝,转头看年宁:“我觉得味道还成,你呢?”

年宁双手捧着汤盆在喝,认真点头:“很好喝。”

年妈妈被他这幅□□小熊喝蜂蜜的乖巧造型逗笑了:“好喝吧!我还做了点别的,你留肚子别吃太饱了,你这胃就跟猫似的,吃一点就不吃了,小时候喂你我恨不得灌。”

她说完就拿着牛肉去厨房了,牛肉烤好还要放着醒一会儿,里面的汤汁缓缓往外浸出,她和年宁都不太喜欢很生的牛肉,但是还是喜欢比较嫩的口感,所以放进一个温度比较高的保温箱里醒肉是一个低温熟成的过程,可以保证牛肉被烤得没有那种血腥气,但是又很嫩,汁水很足。

年宁用烤土豆片蘸着奶油汤吃了个八分饱,他有点心虚地放下了汤盆,等会他说自己吃饱了吃不下正餐了他妈肯定要发飙。

他准备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结果一走开,回头就发现有东西哼哧哼哧地趴在茶几上对着自己还没喝完的汤盆一顿狂舔,头都伸进去了,吃得非常狂野,年宁都看懵了。

是一只西比利亚雪橇犬,或者换句话来讲,是一只哈士奇。

年宁是有点怕狗的,尤其是这种成年狗,他偏头看向厨房喊:“妈!怎么客厅里有一只狗!?”

年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是之前的老人以为的宠物,他们以为冻死了,其实没有,这狗在院子里装死,我都埋了,然后做菜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了,我喂了它一顿,赶不走,就让它留下了,老人也说让我自己照顾就行,你要是不喜欢,我联系一下它之前的主人。”

年妈妈突然反应了过来,笑道:“你是不是怕啊?它不咬人的,出去被小孩用雪球砸都不咬人的,脾气很好,就是傻,喜欢小孩,别人砸它它也跟着玩。”

哈士奇吃完了年宁剩下的汤,歪着头对着年宁吐舌头,似乎在观察他,就算年妈妈说这狗傻到不会咬人,年宁还是不敢动,和它长久地对视。

然后突然这只大狗动了,它缓慢地爬过来,抵在僵硬的年宁的手上摩擦两下,不断嗅闻,最终头停在了年宁的肚子上,耳朵贴着年宁的肚子一动不动了,一直等到一两分钟过后,它用头在年宁肚子里摩擦了两下,然温顺地趴在了年宁脚下,黑眼睛看着年宁,轻轻呜咽着,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肚子给年宁暖脚。

年妈妈端着盘子出来,看到这场景略有些惊奇道:“它一般只对小孩子这么亲近的,大人它都不怎么理的。”

年妈妈又问:“它这么喜欢你,就和喜欢小孩一样,以后估计天天粘着你,你要送它走吗?”

年宁缓缓地蹲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狗的下巴,哈士奇立马眯起了眼睛,四肢在地上惬意地滑动,但是动作很轻,好像是害怕伤害了年宁。

年宁轻声问:“它叫什么名字?”

年妈妈思考一下:“不知道,一个俄文名字,太长了我不会念,你要不给它重新起一个吧?”

年宁的手在哈士奇头上顺了几下,停顿一下说:“叫土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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