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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接待人员送到了医院后面的宿舍,格雷让傅涵他们放下东西就可以从后门离开了,不过自由活动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要速去速回。

诺亚城没有白耀之都的悬浮车,为了节省时间,傅涵直接从路边捡了一辆摩载着兰休回家。

傅涵拍拍车座上的灰,对兰休摆了下头,“上来吧。”

兰休还从来没见过速度这么慢的交通工具,简直比儿童玩具车还慢,坐在后面,傅涵就提醒他:“你最好抱着我的腰,不然待会儿会被甩飞。”

“就这么慢还能甩飞?”话音刚落,傅涵就在前面加快了车速,一阵冷风拂过,兰休背上的头发都在身后飘了起来,速度还是很慢,不过风倒是越来越大了,机车的车身也开始左右漂移,兰休只好抱住了傅涵的腰,眯起眼睛。

“你就这么把人家车骑跑了真的好吗?”兰休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傅涵看着道路前方,表情越来越沉闷,“你看这路两边的屋子,基本都用油漆画上了红叉,这一片应该没剩多少活人了,这辆车被扔到路边,上面还挂着钥匙圈,估计也是死者留下的遗物。”

听他这么说,兰休也开始注意两侧的环境,现在是下午四点,记得上次来这边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搬着凳子出来乘凉,卖冰糕的,卖汽水的,可是现在放眼望去,整条大街凄凉的就像一条荒废的空巷。

有些屋子房门紧锁,有些屋子四敞大开,顺着门看进去里面全是满地的垃圾和摔坏的物品。墙上按的血手印,还有被推翻的饭桌……

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周围出现的红叉也越来越多,甚至可以看到路边洒落的血迹,和一些诡异的断肢。

兰休看着傅涵在颤抖的肩膀,环住他腰部的手臂也在一点点收紧,这个时候他想安慰傅涵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家里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测。

等到了家门前时,傅涵几乎是把摩托车扔在地上,起身就往屋子里跑,一楼的房门是开着的,进去之后空无一人,客厅里基本能搬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爬上二楼时,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谁啊?”

踩在陈旧木板上发出的吱嘎声一下停住了,他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防护服里。

从后面跟上来的兰休扶住傅涵的肩膀,往前推着他,“上去吧,她们都在等你。”

傅涵跟兰休走到老人面前时,本来还想开口解释一下,没想到老人没听声音就认出来他们俩,“是小涵和小兰吗?”

两个人隔着防护罩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谁都没说话。

老人对着他们俩笑起来,从袖子里伸出一只干瘪的手腕,胳膊上套着一个红色的手环。傅涵赶紧走过去握住了祖母的手,看着那只手环,好不容易的控制住的情绪濒临决堤。

在来之前格雷跟他们介绍过,一般医院会对被确诊患者进行分类,白、黄、绿、蓝、红、紫,一般进入最后两阶段后,医院就会将他们遣送回家,说是会派人上门进行保守治疗,实际上就是等死。

因为目前所研制出的药物,只能控制住前四个阶段的病情。

太多眼泪落在防护服里,里面的除湿装置开始运转,再大的噪音都阻挡不住压抑的哭声。

祖母却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笑颜璀璨,宛如十五年前把他捡回来的那天,“小涵,去看看小菲吧,她一直在等着你们。”

兰休扶着傅涵的肩膀走到床边,小姑娘手腕上绑着一只紫色手环,压在枕头上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微张,急促的喘息声让怀里的洋娃娃都跟着剧烈的起伏起来。

傅涵伸手帮她盖了盖被子,原本轻柔无比的动作,床上沉睡的小朋友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若有所感。

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人,傅小菲短暂的迷茫后忽然笑了,“是涵哥和兰哥吗?你们怎么穿的宇航员一样啊”

傅涵跟兰休走过去坐到她的床边,傅小菲放下手里的洋娃娃,撑着上身慢慢坐起来,伸出胳膊抓住了他们俩的手,笑着问他们俩:“上次我送给你们的礼物看到了吗?”怕他们俩忘记了,特意提醒一句:“就是那幅画。”

兰休轻轻擤了下鼻子,点头道:“看到了,我和你涵哥都觉得画的特别好,小菲很有绘画天赋,长大了肯定能当画家。”

小姑娘却晃着红扑扑的脸蛋摇头,“我不想当画家,我想当古蓝星语的老师,将来教好多好多小朋友学古蓝星语,交蓝星的小朋友,也交白耀星的小朋友。因为幼儿园的老师说,等到下届就不会再教古蓝星语了,说蓝星已经毁灭,学习蓝星语言毫无价值。可是我不觉得,就算有一天蓝星人种消失在了宇宙中,这项语言也依旧有传承下去的意义。”

傅涵想开口,可是被酸涩拥堵的喉咙已经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开口,断断续续的眼泪夺眶而出,耳边全是除湿器嘈杂的声音。

他多想脱了这身防护服,用自己的双手最后拥抱住他的妹妹。可是他不能,他只能隔着防护罩看着她,像是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在看缸里的鱼。

三个人聊了一会,兰休看傅涵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以为是自己在这,他不好意思开口,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傅小菲还有点舍不得他的样子,看着坐在那半天一声不吭的傅涵,拖着小下巴,凑过去好奇的敲了敲傅涵帽子上的防护罩,问:“涵哥,你能看得见我吗?”

傅涵在防护罩里看着傅小菲凑近的脸,一点头,眼泪就掉出一颗。

他把妹妹抱过来坐在他的怀里,让她随便把玩帽子上的防护罩,傅小菲更好奇了,“这个真的不是宇航服吗?真奇怪,我在外面看不到你,你在面就能看得到我。”

说完她又央求傅涵,“那下次你来看我的时候能不能也给我带一件,我也想一次当宇航员。”

“好啊。”这是傅涵跟傅小菲从见面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像有什么要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但是傅涵不能哭,他不能在妹妹面前哭,永远不能。

傅小菲在他怀里玩了一会儿,慢慢的,眼皮又开始上下打架,她搂着傅涵的脖子进入了梦乡。

傅涵抱着她,一动也不动,看着窗外庭院里满地凋零的葡萄叶,如果时间就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小菲应该是初二的时候,祖母把一个女婴放在菜篮子里带回来,傅涵放下书包,掀开红布,看着篮子里的婴儿吓了一跳,祖母说这是妹妹,以后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傅涵对于小孩子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觉他们总是哇哇大哭,还会不停的大小便,所以开始都避之不及,可是看年迈的祖母一个人照顾小孩也很辛苦,傅涵就学着怎么喂奶粉,换尿布。偶尔对她说一下乱七八糟话。

基本什么都说,比如别哭了,再哭揍你,小胖妞,丑八怪,尿床精,甚至还会爆粗口。心想反正她也听不懂。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也是个人精,学会的第一句词儿就是哥哥。当时她尿完床慢慢的爬到了傅涵那边,傅涵困得要死,一摸旁边的褥子湿了一片,刚想发火,就感觉软乎乎的小手摸到了他脸上,奶声奶气的叫他哥哥。

当时傅涵就愣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瞪得老大,胸腔里的心脏也跳得砰砰响。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母听到自己孩子叫他们爸妈也是这个心情,傅涵就感觉自己火气瞬间就被这声哥哥给熄灭了,没想到这臭丫头紧接着就来了一句:“哥哥丑八怪。”

傅涵:“……”

总之就是又爱又恨,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恨人的时候也是真恨人,可是再生气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连周筠轩过来要抱一下小菲,他都吓得提心吊胆。

幼儿园开运动会,有小男孩揪小菲的辫子,被傅涵看到了,直接吓得对方半个月没敢来幼儿园上学。

想到这这些,傅涵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趴在傅涵肩膀的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瞳孔变成了破碎的深黑色,像是一条条被撕扯开的棉絮,凌乱的铺散在眼眸中,空洞无神。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张大口对着傅涵的脖子咬了下去,牙齿紧紧咬合在防护服上,一阵痛感传来,傅涵震惊的看着身体不断抽搐的傅小菲。

“小菲?”傅涵抓着她的肩膀往下拉,没想到她撕咬的力道这么大,傅涵又怕伤害到她,并不敢用力往下拽。

一片慌乱中兰休听到屋子里声响跑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之前他在格雷的光脑上看到,进入最后阶段的患者,就有20%的概率出现这种‘丧尸综合征’。一旦发作就必须找束缚带捆住手脚,固定在椅子或者床上。

兰休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才把小菲从他身上扒开,兰休抓着小菲的双手,将她按在小床上。回头叫傅涵去拿绳子过来,被叫的人却站在原地没动,捂着左侧的脖子僵硬的晃了晃。

兰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脖子怎么了?”

傅涵捂着脖子的手缓缓放下,就看手套上落下花生那么大的血斑,兰休心中一惊,也顾不上按傅小菲了,赶紧把急救包打开,找到消毒剂和阻隔药物递给傅涵。

虽然在病区是不能摘掉防护罩的,可是这情况不摘已经不行了,兰休帮着傅涵把帽子摘掉,给他吃了阻隔药物,又对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挤血、喷消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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