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疑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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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之内酒家甚多,无数客栈扫榻以待,想做好这次二十年度的大买卖。

为招待好远道而来的钱袋子、把灵石赚到自己口袋,接下来三五年吃穿不愁,酒家往往提前开始准备。美酒佳肴,阵法装潢……平心而论,楚慎行选来宴请小友们的店家,在堆酒楼里,并不显眼。哪怕是那坛被三位小友悉心细品的兰生酒,在楚慎行喝来,也有些寡淡。

他喝过更好的东西。

不过郢都正值万人空巷,并非人人都像楚慎行那样见多识广,所以酒家生意依旧极好,客似云来。

楚仙师财大气粗。块块灵石砸下去,砸得酒家财迷心窍,清出最好的雅间。看窗外,能见远方迤逦宫城、巍峨山岭。两个时辰前,天刚刚暗下,其时山高而月小。当下,月上天,青藤静静伏在楼外,月色似霰。

而看酒楼之内——

楚慎行踱步而出,背后门扉被灵气推动、阖起。楚慎行思忖片刻,拿出块灵石,在门口快速布了个隐匿阵。

有人再从门外经过,会不自觉地忽略掉这个雅间。

秦子游正伏在栏边,找寻声音发出之处。倒是柳叔,在楚慎行布阵时,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慎行眼。

这位楚仙师的来头,倒是愈发让人好奇了。

想了片刻,柳叔哂:总归不会与我有碍。

他低头,去看孙胖状况。

方才声尖叫,不但让秦子游充满想要探究竟的好奇、疑思,也惊醒了孙胖。

兰生酒毕竟醉人,所以此刻醒来,他也依然晕晕乎乎,看周边状况,颇为发蒙:“怎么回事儿?咱们怎么在外面……”睁着双朦胧醉眼,想撑着地板站起来,都找不准发力点。

柳叔见状无奈,干脆掏出瓶药丸,取出颗,塞入孙胖口。

他心道:今晚怕是不太平啊。

这幕恰被楚慎行看到。从前柳叔给张兴昌喂药的画面与当下重叠,楚慎行略微失神。转眼,他听秦子游问:“楚仙师!刚刚那声惊叫,似乎是从那边雅间出来。”

秦子游指向酒楼庭另边。已经有酒楼小二赶去,敲了门,问发生何事、是否需要帮助。

刻夜明珠悬于庭,与明光阵带出的光色交相辉映。

听到尖叫声的不止有秦子游与孙叔,还有其他客人。许多人从雅间出来,查看状况。

很快,雅间门开,秦子游眉尖微拢,凝神去看。开门的是个青年人,明明距离不远,却偏看不清面孔。乍看上去,仿佛也算眉清目秀。可若打算细看,就会觉得视线总会不自觉偏移、无法真正落在对方面孔上。再挪开目光回想,脑内空空荡荡,点印象都无。

秦子游意识到,青年人兴许用了什么法子,遮挡容颜。

他记下这个问题,见青年人对店小二说了几句话。小二便点点头,离开雅间门口。门阖上,再未开启。

周边已经有人在说:“兴许只是打翻了杯酒。”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

“还是待会儿叫小二来问问。”声音渐远,讲话的人进入雅间,“那人遮脸的法子,我此前也在归元宗仙师身上见过。过几日就要收徒了,咱们提前认识归元宗仙师,也能多分胜算。”

讲最后句时,对方已经身在雅间之内。阵法闪烁,按说秦子游不该再听到屋内话音。可他不知觉间铺出神识,悄然避过隔音阵法。等听完对方话音,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做了回帘窥壁听之事。

秦子游略觉尴尬。

他回神。孙胖已经站起来,揉着额头,五个指根下都有个小小肉窝,“子游,柳叔说兴昌正在里面……”

秦子游应了声,收敛心绪,答道:“是,他在‘顿悟’。”

于修士来说,顿悟是件玄之又玄的事,秦子游先前也曾体会。

与母亲在外流离的岁月里,母子二人每日尘灰满面,无心打理。这种境遇,秦子游无师自通,学会操纵周身灵气,勾引飞鸟地鼠,以此填饱肚子。秦夫人偶尔见儿子在处愣神,呆呆不动。她是寻常妇人,虽嫁了个炼气期的丈夫,可两人成婚时,秦老爷就彻底心灰意冷、放弃仙途,将从前苦寻而来的修炼心法都锁在柜底。所以秦夫人并不知道,儿子这是在“顿悟”。

这明明是修士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偏让秦夫人颇为忧心,生怕儿子就此痴傻。因为这个,那两年里,秦子游总是有意克制,避免“胡思乱想”。

是在日后,家重逢,秦老爷听妻子隐晦提起,要给儿子找个大夫,秦老爷才听说、惊喜:“我儿子竟是个修行奇才!”

他叫来儿子,郑重告知,说这是件好事,以后顺其自然即可。

听着这话,不过岁的秦子游心绪松,身无杂念。下刻,他便觉得自己与天地融于处,无数灵气纷涌而来,融于经脉、冲击关窍。看着这幕,秦老爷起先怔忪,随即畅快笑,只觉自己终于被天道厚待回。

顿悟结束,修为自然进境。

得知好友因曲《阳春白雪》顿悟,孙胖心情复杂。开心?欣慰?自然有。路走来,他早已默认,兴昌与子游都会拜入归元宗,唯有自己,在这次郢都之行后,还要回到凡人生活。

孙胖自觉有自知之明,可此刻仍有些薄薄酸意。

兴昌这会儿是炼气前期,据闻是花了六年时间感应天地灵气,终于在三年前引气入体。三年下来,略有道基。等这次顿悟结束,运气好的话,没准会进境到期。哪怕没有进境,修为也实打实提升,之后见了归元宗仙人,更添重把握。

不似自己。

这份酸意实在不该。孙胖收拾思绪,拿其他事转移注意力,扬声叫到:“小二——”

店小二跑来,听孙胖问:“方才那边雅间发生何事?”

来者并非去对面雅间之人,但因那声尖叫动静太大,不少客人听到,想来会有不少人问询,于是小二们相互问过,这会儿流畅回答:“客官,那边的仙师在切磋技艺、绘制雷暴符。刚刚是不慎引动枚,好在仙师修为高深,已经将被引动的雷暴符毁去,客观无需忧心。”

这番解释细节详实,听起来尤为可信。

孙胖因小二话“客官”、“仙师”的区别心烦意乱,听完之后便摆摆手,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二“哎”了声,很快离开,又被其他雅间叫去,想来进门之后,仍是同番说辞。

“既然这样,”孙胖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楚仙师,子游,兴昌既然在屋里,那咱们是就在此等候、为兴昌护法,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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